“诗意地栖居”与栖居者的诗意
——苏忠的诗歌所呈现的生存启示
栏目:视线
作者:林美茂 郭俣  来源:中国艺术报
<style type="text/css">.TRS_Editor P{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DIV{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TD{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TH{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SPAN{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FONT{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UL{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LI{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TRS_Editor A{margin-top:0;margin-bottom:1em;line-height:1.5;font-family:--系统字体--;font-size:10.5pt;}</style><div class=TRS_Editor><p>  海德格尔阐释荷尔德林的诗歌《在柔媚的湛蓝中》时,提出了人之“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问题。然而,在这所谓的后现代社会中生存的人们,生活节奏提速带来生存碎片化让人似乎更无“诗意”可言,许多人被眼前的生活节奏所左右而疲惫不堪,从而被“躺平”的念头所捕获,不再相信人可以“诗意”地生存。</p>
<p>  确实,或许作为凡人在现实中一般也只能如此。但只要心中有诗意,人就能在周遭平凡事物中随时随地与美相遇,把平凡琐碎的日常活成诗意地栖居。而苏忠,就是这样的一位胸中有诗意的真正意义上的诗人。他的散文诗集《禅山水》给我们留下这样的印象,最近读了他的一组新作《有时的月》 ,更让我们对自己的这种判断得到了清晰的确认。</p>
<p><strong>  被时间追赶着的凡人</strong></p>
<p>  苏忠是一位安静的诗写者,写诗只是他生活中自我期许的一个小小的部分,他不以诗人自我标榜,不寻求获得作为诗人的某种光环,但却是一位真正的诗人。平日里,他需要为了生活而繁忙,也是一个需要经营与适应世俗生存而被时间追赶着的凡人。比如,他的散文诗《赶路人》,勾勒了自己现实生活的一个小情景。</p>
<p>  《赶路人》描述的是他雨天匆忙赶往机场却遇到飞机停飞、航班延误的困顿情境。逗留在机场候机室,“书翻不了,音乐听不了,蜘蛛网抱紧了亮晶晶的沉闷”,想在咖啡厅打发时间,仍然被那“几曲言不由衷的小调”弄得心烦。现实中我们也常常会有如此突发性遭遇,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此时,为了生活奔忙的他,顿时切换成了诗人。他很快调整心情,尽管多少有些无奈却仍然打伞“走进雨中”,为了“看院子里,绿丛中,单调的露珠点点,菩萨般供养着残花”,让水滴任意“打湿鞋子”。就这样,他通过转换周遭的场景调节情绪,让原来的“沉闷”时间,变成了审美时间,一首诗因此而诞生。</p>
<p>  其实,谁不是现实生活中的“赶路人”?人的一生就是在时光中的一段旅途,时间规定了人的生命长度。然而,看似恒量的时间却因人而异,对时间的感觉会由于情境不同而不同,从而让时间产生不同的变量。许多人被时间追赶着过日子,苏忠同样是常常<font face="楷体,楷体_GB2312">“一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未到家,天就糊涂了,天平在明暗中也掉了个头”(《口头禅》)。</font>但他却能“哼上几曲,给自己壮胆,让想象飞”(同上)。就这样,苏忠能把生活中零碎的、看似无意义的时光,变成了审美时光。</p>
<p>  显然,诗人能在碎片化时间与各种情境中随处看到“诗意”,人们司空见惯的生存现实都能激发他的审美与诗情。这种诗意是他内心世界风景的外化,也可以说是他赋予了外在世界成为一个充满“诗意”的世界。所谓的“诗意地栖居”,显然与栖居者的诗意直接相关,认识这种关系对于当下生存具有积极的启发意义。那么,苏忠是如何获得这些“诗意”的呢?</p>
<p><strong>  平凡事物中的诗意</strong></p>
<p>  在《有时的月》组章中,被命名为《小时间》的散文诗很具代表性,那是一幅秋天雨后在山野行走时看到的极其普通的自然场景,却被演绎成一种诗意的审美时光。在那种稍纵即逝,容易被人们忽略的、随处可见的自然小场景中,他敏感地捕捉到一种“小时间”里浓浓的诗意<font face="楷体,楷体_GB2312">:“雨水刚过,凉风并无歧义,按部就班地梦游的青春痘,在这周末山中,有一点点光,在水滴顶头嘀咕。/残荷举着心情走在逆水中,稻田弯着腰小心翼翼跟着。/我不敢让它们太快。/它们一加速,就会错过那点隐姓埋名的小时间。那小时间算豆芽,白生生的,颤巍巍的,还不能见光……”</font></p>
<p>  周末山中,秋风微凉,“雨水刚过”,小水滴挂在草尖树叶上,这样的场景在自然界随处可见。然而,苏忠却能听到“有一点点光,在水滴顶头嘀咕”,这里的“光”是提醒,水滴的“嘀咕”当然是由其审美引发的心相。这种心相由视觉引起,在听觉中涌现,周遭的景物便带着这种心相进入眼帘:“残荷举着心情走在逆水中,稻田弯着腰小心翼翼跟着。”这里没有说水的流动,但“残荷”的逆水,“稻田”的弯腰紧跟却蕴含着流动的场景。此刻的心情是:“我不敢让它们太快”,因为慢下来才能不错过“豆芽”般的“小时间”。这种“小时间”往往以“隐姓埋名”状态不被觉察而被人忽略,并且是脆弱的,由于其“白生生的,颤巍巍的”如“豆芽”般易折易碎,所以“还不能见光”。寥寥数笔,就把“小时间”的情态刻画得可爱至极,同时揭示了这种时间的性质特征,即不易被觉察且稍纵即逝。当心情从这种“小时间”中回过神来,意识则进入了理性的场域,马上想到“光阴”以及“光阴”中稍大一点的惬意时光之所在,即“周末”“小长假”等。他想告诉人们,人的生存许多时候应该珍惜和留意的,恰恰是那些不易被觉察的、隐藏在匆忙生活周遭碎片化的“小时间”,那才是可以让人获得惬意的时光。然而,人们却总是一心追求那些“其他的”。人无法“诗意地栖居”,不就是因为那种对于“其他的”追求所致?苏忠的诗歌,总是这样在看似司空见惯、人们不愿留意也不予回眸的“小时间”中诞生,他总能在平凡场景与情境中与各种“诗意”相遇。</p>
<p><strong>  一切景语皆情语</strong></p>
<p>  苏忠擅长移情于景,他的作品状物言情的内容居多,许多看似景物白描的作品中,字里行间却融入了彼时彼地的心情,达到物我两忘而浑然天成。比如《有时的月》就是这样作品:<font face="楷体,楷体_GB2312">“月亮爬高时,空气躺平了,露珠白生生发芽,也鱼贯攀上枝条,扎堆,闲聊,都卸了面具光着膀子……/有时的月会泊在露珠内心,踮起脚尖,荡着秋千,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都磕巴。/三五成群的雾,看得见的披风,带路的指定是萤火虫。/……夜色收摊时,露珠顺着枝条陆续溜回,颤巍巍的凉,是一群余兴未了的孩子在叠罗汉。”</font>在这里一切的景象都拟人化了。“月亮”爬高,“空气”躺平,“露珠”扎堆、闲聊,“卸了面具光着膀子”等。这里的主角是“月亮”,由于“月亮”升高,万物的生态同时发生变化。有了“月亮”,才能看到月光之下万物的各种情态。</p>
<p>  显然,“有时的月”揭示的是“物相”与“心相”的关系。相由心生,世间万相皆心相。人有怎样的心境,就有怎样的世间万象。王国维《人间词话》里有一句名言:“一切景语皆情语”,这句话很适合用来把握这首散文诗的审美情境。月亮是司空见惯的自然景观,人人可见,随处可见。“有时”当然意味着不是恒常,而是在偶尔的、不确定的时光中发生的事情。而这种偶尔且不确定的时间,取决于审美个体的心境。作者在月光下,面前是雾气弥漫的山野,当视线最终落到眼前的景物时,他与一种充满童趣的诗意相遇了:“露珠顺着枝条陆续溜回”,犹如“一群余兴未了的孩子在叠罗汉”。这种感觉当然是“有时的”而非恒常。这种时间场景的切换,意味着人要获得生存中的诗意,需要获得者的诗意才能抵达。苏忠似乎在每一种生存境况的间隙,只要转念凝视人们不经意的“有时”,就能够俯拾诗句。那时,他周遭的景物瞬间与自己浑然一体,从而让一切“景语”皆成“情语”。</p>
<p>  总之,苏忠也是芸芸众生中被现代生活裹挟着繁忙奔波的凡人,但诗歌让他超越日常生活,即使生活中拥挤着繁忙的日常,也能让他在碎片化的“小时间”中,活出“诗意地栖居”,因为他心中有风景。正如他说<font face="楷体,楷体_GB2312">:“那朵云下,日记的记述是,有个人在听风,听水”(《静物》)。</font>这应该就是他的自画像吧!</p>
<p align="right">  (作者分别系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和博士生)</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