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某些巧合,往往会在偶然中透出某些必然。就在河南女孩刘清漪刚刚于杭州第19届亚运会上摘得亚运会史上首枚霹雳舞比赛金牌不久,第9届WDG中国(郑州)国际街舞大赛近日在河南郑州展开世界舞林争霸,而大赛总决赛的“巅峰之夜”,正是在刘清漪的母校郑州市7中体育馆中酣畅进行——少儿Freestyle(自由风格)和Hip-Hop(嘻哈舞)、Breaking(霹雳舞)、Locking(锁舞)、Popping(机械舞)单项比拼风格各异,齐舞作品特色鲜明,共同绘就了当下中国街舞时代新景,也透视和引发中国街舞和中国街舞艺术创作现状与发展的思考。
“赛场上这些孩子特别厉害,这说明中国孩子的街舞训练方法是正确的,有些孩子已经有实力在国际上和成人battle。”
大赛五大单项赛中,中国孩子在四项中夺冠,13岁的吴明瑞(阿rin)获少儿Freestyle和Popping两项冠军,而获Locking冠军的赖炣昕和获Breaking冠军的童杰荣分别是12岁和14岁。在齐舞中,诸多中国孩子的表演亦是活力四射,可圈可点。
“参加大赛的每个人,无论成人还是孩子都能尽情展现自己,享受舞台。但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参加Popping的孩子们,他们拥有老练的经验和成熟的技术,每一位都在享受音乐,享受自己,拥有属于自己强烈的个人风格,而不是去模仿谁,这让我感到很惊喜。”Popping裁判、瑞士街舞大咖Poppin C感叹:“中国青少年舞者的表现让人惊喜,夺得多个冠军,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要面临许多舞龄比自己年龄大的人,但是这些孩子从不畏惧,而是用自己的实力不断释放能量,展现自己的魅力!中国舞者的技术越来越强,且有时会在舞蹈里融入一些诸如功夫之类的元素,让舞蹈内容更丰富。”
被誉为“Hip-Hop(嘻哈)文化的活化石”,也是为此次大赛设计并完成logo涂鸦的Popping美国裁判Mr.Wiggles也看到中国舞者的不断成长进步,“赛场上这些孩子特别厉害,可能有些比美国同龄舞者表现得更好,水平已经非常高了,这说明中国孩子的街舞训练方法是正确的,尤其在这种高水准大比赛中面对面battle,最能测试他们平时练习的成果,有些孩子已经有实力在国际上和成人battle”。
和很多裁判一样,Hip-Hop中国裁判阿K也认为,中国孩子整体水平和技术水准处于世界前列,而且占比特别大。在他看来原因在于当下中国街舞教学相对较为系统和专业化,而这种系统和规模是国外不具备的。阿K坦言很羡慕这一代青少年舞者能有这么好的学习和展示环境,以及与国际舞者交流学习的机会。
“街舞舞者这么多,是因为它没有身材的限制,谁都可以跳。你的身材可能跳芭蕾舞不行,但对街舞来说,即便你是个‘小胖子’,也可以成为一个‘灵活的胖子’。”中国舞协街舞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秘书长夏锐说,在国家整体文化艺术发展环境支持和行业教学逐渐走向规范化之外,街舞本身的包容性和时代性是其赢得越来越广泛受众的重要原因。
“当下街舞艺术创作要突破瓶颈,创作者就要从热爱的感性层面进入理性思索,让自己成为思想者。”
“……太极,平衡与共生融合包容全世界/太极,传统与现代碰撞创造新起点/太极,民族的精神铸就伟大的飞跃。”作为“巅峰之夜”开场作品,由CHUC河南街舞联盟舞者和陈氏太极拳第十三代传人李灵慧(灵儿)等表演,融合了Rap、太极拳和街舞的作品《太极》散发出浓浓的中国文化韵味和酷炫的时代气息,与此次赛场的呈现交相辉映。
“齐舞是此次赛事中最大的亮点,因为它能酝酿出更丰富的文化内涵和中国历史文化以及身体元素。”正如中国舞协主席冯双白对大赛的评价,齐舞参赛作品充满看点:对“荆轲刺秦”的主体结构进行拆解编排的《图穷匕见》,以电影《满江红》故事改编的《满江红》,将太极文化与街舞艺术相融的《墨》《师道》,糅合中国武术动作元素和街舞技巧的《少年武侠》,融合京剧和少林功夫的《只有河南》等等,在全国上百支报名队伍中脱颖而出进入总决赛的40多个齐舞作品中,不仅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史文化以及地域文化的作品比比皆是,还有以经典动画影视作品《狮子王》《猫和老鼠》为基底编创的同名作品、以大英博物馆的国宝回家为灵感的《人面桃花》,以及关注个性自我、精神自我和心灵成长并获得佳绩的《Bad Guy》《This is Rhythm Mix Beat》《异》等,可谓题材丰富,风格迥异。
伴随着佤族木鼓祭、傣族葫芦丝和彝族海菜腔原生态人声和乐器采样,融合流行鼓组音效而生成的音乐旋律,齐舞排名第四的民族街舞团作品《出山》中,身着浓郁民族特色服装的舞者们在舞台上倾情绽放,又好似在田野里纵情打跳,不时组合出牛头祭、大象、佛塔等民族文化意象,让舞蹈在原始中透着时尚、在传统中流淌出现代气息。云南民族街舞团团长、编导向东介绍,该作品对云南最具有代表性的佤族、傣族、彝族的民俗、音乐、舞蹈、妆造等进行融合,并探索民族舞蹈与街舞的动作元素的贯通,如佤族甩发舞与街舞Afro(非洲舞)元素、傣族三道弯与Jazz(爵士)、彝族的左脚舞与街舞的Waacking(甩手舞)、Breaking等动作元素的融合编创,希望既不失街舞的现代感,又体现出佤族“狂野”、傣族“柔美”、彝族“动感”等不同性格,充分展现民族特色文化。“《出山》的创意之初,就是希望用跳动着时代脉搏的舞蹈样式去讲家乡故事、讲中国故事,让优秀民族传统文化走出大山,走向世界。”
正如该作品的创作,渴望和尝试融合中华传统文化和民族地域文化实践街舞艺术创作,已成为当下街舞人让街舞从街头走向舞台的重要依托,也是街舞中国化实践的核心价值支点。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在美国或者其他国家很难看到这种作品,这也是街舞在中国发展的特点之一。”齐舞美国裁判Isidro说:“参赛队伍和舞者的水平都很高,其中有一些齐舞作品已经达到国际一流水平,而且参赛的人群囊括了儿童和成人,都很出色。”
齐舞裁判、日本著名街舞组合Hitty&Bosch的You表示,中国街舞舞者以融合本国传统文化为代表的舞台化艺术创作在日本乃至国际舞台上是鲜见的,这种融合式创作是一种创新,尤其是中国拥有不同民族,每个民族有不同个性,民族个性加外来舞种的个性再加上每个团队的个性,使得其创作缤纷多彩。
在为此类创作折射出的旺盛创作势头而欣慰的同时,其依然存在的提升空间以及如何提升亦成为应关注的重点。“好的融合创作能把创意与舞蹈巧妙衔接,不是为了融合而融合,而是让你觉得他们没有在做融合这件事,那就是他们。”齐舞中国裁判AK东说。齐舞中国裁判、优秀编舞李春林则表示,很多作品往往都停留在“放放放”的表象追求,编导和舞者应更好地吸收和拥有文化底蕴,才能把“中国风”做到独特。
一级编导、中国歌剧舞剧院舞剧创作艺术指导夏广兴介绍,当下很多街舞舞者都有挖掘民族地域文化的意识很可喜,他也通过2023昆明“文艺两新”街舞创作骨干高级研修班等契机,组织学员尝试针对阿佤新歌、版纳野象、滇金丝猴、孔雀开屏等进行民族文化及形象提炼创作。“在此次大赛中终于看到有作品能够用比较准确的语言捕捉到本民族原生态的形象,但却往往因缺乏好的结构设计和形象风格塑造,容易产生‘两张皮’。传统文化要实现真正的当代转化,就要深入地挖,简单地出。如果表现的是今天的东西,但所有的手段和语言依然是过去的套路,一定不会赢得观众。当下街舞艺术创作要突破瓶颈,创作者就要从热爱的感性层面进入理性思索,让自己成为思想者。”
上一个十年我们已经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中国街舞的下一个十年,一定能更好地把握时代脉搏,实现自己的中国梦。
“从作品编创到舞者表现、从舞台用光到与舞蹈配合,从舞台把控到调度,等等,都已经今非昔比。”夏锐尤其感叹:“大赛中有那么多与中华传统文化结合的创作,遥想十年前,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那时中国街舞参加国际比赛时,只要有‘中国风’就有可能是零分,因为话语权不在我们手里,但今天这些作品背后是强烈的文化自信,有些作品结合的非遗元素可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他们自豪地呈现家乡的艺术瑰宝和民族传承的精神符号,这就是青年街舞舞者的民族文化自信和对自己的舞种能够讲好中国故事的自信。”
这个十年,对于这个赛事和街舞人来说有着独特的意义。十年,该赛事走到第九届,许多曾在此摘金夺银的中国选手如今已坐到了裁判席上,而许多多次受邀的国际裁判也见证着中国街舞的进步与发展。中国舞协街舞委员会成立近十年来,不仅构建覆盖全国的街舞联盟强大版图,而且通过编写教材规范教学,组织思想政治和专业培训,开展乡村支教等志愿服务,搭建展演赛事等平台引领艺术创作等,让这个群体在不断成长中向阳而行。
夏锐介绍,2015年中国舞协街舞委员会推出世界首部街舞考级系列教程,形成了青少年街舞教学统一标准,根据8年的经验,今年还将推出一套更加完善的新教材。而对于创作,也将通过已获批并即将开班的国家艺术基金首个“街舞编创人才培训”资助项目等契机,努力加大引领力度。在街舞的春天里,中国街舞未来可期。“上一个十年我们已经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中国街舞的下一个十年,一定能更好地把握时代脉搏,实现自己的中国梦。”
Locking中国裁判、中国首个街舞世界冠军李冰冰表示,在大赛中尤其是孩子身上,他看到了中国街舞的未来希望。街舞不是用来坚持的,是用来热爱的。中国街舞人还应更努力,要放眼世界。并且,竞技发展和艺术创作两个方向应相互融通相互促进,从而更好地发展。
“有如此好的赛事,有这么多优秀的前辈指导,有这么难得的环境,中国舞者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制定合理的训练计划,保持热爱,不断变强,未来属于你们!”Poppin C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