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将个体与时代、家族与家国巧妙地联系了起来,将个人的家族史、个人的心灵史和民族的苦难史相结合,建构了一个非常独特的叙事结构。”9月10日,“潘峰长篇小说《天地扬尘》作品研讨会”上,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中国小说学会会长吴义勤如是评价这部小说的叙事风格,引发与会专家学者对小说思想内容、文体结构及写作手法的深入研讨。本次研讨会由中国小说学会、湖南省作协、湖南文艺出版社联合举办。吴义勤,湖南省作协党组书记胡革平,湖南文艺出版社社长、《芙蓉》杂志社社长及主编陈新文出席会议并致辞。汪政、贺绍俊、彭学明、李朝全、刘琼、陈涛、岳雯、傅小平、饶翔、崔庆蕾、宋嵩、行超、龚旭东、卓今、贺秋菊等十余位专家与会研讨。研讨会由中国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赵利民主持。
《天地扬尘》系湘籍作者潘峰以其家族历史为素材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叙事时间跨越百年,从战乱频仍的20世纪初开始,讲述了家族先辈从东瀛到安徽贵池和当涂,再一路在三湘大地颠沛流离,最终到达湘西古山城沅陵、在湘西终老的故事。胡革平介绍,《天地扬尘》的创作源于潘峰父亲对家族史的回忆和讲述——潘一尘老先生是湖南文化领域的知名学者,为了传承家族记忆和家国情怀,将过往发生的事情当作故事一样说给潘峰听。“带着实地采风和切身的感受,潘峰将这些宝贵的素材进行整理和艺术加工,并对百年家族史、民族发展史、国家命运史进行深层思考,创作完成了这部长篇小说。它是一部真实、厚重又饱含着深情的作品。”胡革平说。
“《天地扬尘》既是一位父亲关于百年家族往事的深情讲述,也是在近代风云变幻的社会动荡中,中国无数家庭迁徙、流离的命运缩影。它是一部回馈故乡、对话先辈的作品,折射了作家深厚的家国情怀。”陈新文介绍,湘西深山里的古城沅陵是《天地扬尘》主人公结束漂泊后的定居之地,是主人公原型、潘峰父亲潘一尘的成长故土,也是文学大家沈从文的文学原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天地扬尘》是在乡土文化和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的双重滋养下创作出来的一部有‘根’之作”。
小说作者潘峰此前并非“专业作家”,这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创作手法上,似乎“虚构”与“非虚构”兼而有之。正如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贺绍俊所说,小说在文体上有一种“去格式化”的味道,没有执着于“虚构”与“非虚构”的界线,而是在自由的写作中抒发着真情,“潘峰写作的‘去格式化’还表现在书写现代知识分子方面,以往我们写知识分子往往侧重于写他们的政治理想,而这本小说侧重于写他们的心灵和日常生活”。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李朝全也认为,表面上看,小说很像潘一尘先生以自己的口吻道来的人生回忆录或者家族志、家谱文学,非虚构的特征非常明显,但是读到后面,又常常被小说生动的细节、亦幻亦真的描写打动,“最后作者和读者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构,但在这种亦真亦假、如梦如幻的体验中真切感受到了时代、家族和个人的命运,这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十分动人”。
“小说最打动我的是叙述中跌宕起伏和恒常有致的有机结合。今天的我们,日常生活趋于稳定、人与人的经验更加相似,生活常有日复一日的感觉,但在一百年前或者更遥远之前,人与人的经验往往差异很大,生活中不稳定的因素更多,许多人拥有更多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文艺报》副总编辑岳雯表示,小说生动描述了父辈、家族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但在“奇”的逻辑下指向的仍然是恒常,是中国人心底对团圆的渴望,“小说中,无论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家人们最终还是获得了团圆。小说告诉了我们每个人的下落,让人人都有着落,这对读者来说是巨大的心理安慰”。
第一人称叙事是这本小说的重要特色。中国作协创联部主任彭学明表示,第一人称叙事极具亲和力、黏合度、代入感。叙述方式和语调都像是聊家常,以聊天的形式讲故事,拉近了读者和作者之间的距离,让读者可以跟随“我”一起走进家族的生活、时代的生活,让叙述显得特别温馨、特别有力量。《光明日报》文荟版副主编饶翔也表示,《天地扬尘》中第一人称的使用非常有趣,因为“我”是作者的父亲,是作者以父亲的口吻讲述他的父辈,而在讲述过程中又难免融入作者自身的感情与表达,让叙事视角更复杂、丰富。正如饶翔所说,小说从“我”的叙事角度讲“我”的家族历史,特别是父亲和母亲——其实并不是叱咤时代的英雄,而是普通的读书人——在大时代的命运,而在家族史之外,更开阔地叙述了人世间更多人的命运,“作品始终在写那些如微尘般的命运闪过的痕迹,潘峰真正做到了以悲悯的视角来看芸芸众生”。
在“素人写作”方面,许多与会专家都提到,阅读过程中想起了同为“素人作家”的杨本芬创作的《秋园》。正如《文艺报》编辑行超所说,潘峰和杨本芬都是用最真挚的情感来书写自己的家族和至亲,塑造出了感人肺腑的母亲和父亲形象,也为虚构和非虚构的创作手法的结合提供了新的思路。行超还提出,《天地扬尘》的细节密度非常大,叙事情绪上显得更加波澜壮阔,“小说中不仅有叙事者和家族、家庭中的人物,也有大量的所谓的‘过客’,作者其实写的是一种很深的中国人的情感结构。这部小说特别精准地把握了无论在任何时代的中国人内心深层的情感结构,我相信这种叙事和情感的表达是可以穿越时间的”。
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小说《天地扬尘》很好地处理了个人与家族、个体与历史的关系,作者潘峰在创作过程中表现出强烈的主观创作冲动,使作品深入探讨了口述史、家族史、历史和文学之间的关联。作品中天然、血肉丰满的亲情体验和理解,赋予了作品代入式、沉浸式的艺术感染力,在百年家族史的书写中记录了时代的发展变迁,歌颂了如烛光般温暖的普通人之间的温情,为新时代虚构与非虚构文学创作的结合提供了新的写作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