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龙·舟》:从文化符号到精神传承
栏目:探索
作者:李菁雅  来源:中国艺术报

舞剧《龙·舟》剧照

  “以青春致传统,以拼搏致未来。”由广州歌舞剧院创排的大型当代舞剧《龙·舟》,是首部关于龙舟竞技的现实题材舞剧,该剧以千年龙舟文化为根基,以粤港澳大湾区文化共融为时代背景,讲述了女教练李尖尖组建由龙霄、奥哥、苏沫等青年组成的龙舟队一路劈波斩浪、为国争光的故事。该剧通过灵活的舞蹈编排、多功能冰屏与灯光道具的综合技术手段应用、传统与当代音乐的有机结合,使观众在精彩新奇的视听体验中,充分感受中国当代青年同舟共济的时代精神以及团结拼搏、奋楫争先的龙舟精神。

  本剧塑造了一批个性鲜明、有血有肉的“龙舟人”。如女教练李尖尖,在遴选队员、带领团队中,她一方面处事干练、有魄力,是团队的灵魂人物,另一方面,遇到挫折她也需要安慰、陪伴与支持,是一个真实、生动的角色。在队员塑造上,龙霄古灵精怪,是龙舟队的“气氛担当”;奥哥质朴踏实、勤奋刻苦,在训练基地常看见他独自一人练习的身影;苏沫则乖巧单纯,充满少年的稚气。此外,还有一个支持他们的爷爷,视孩子们如己出,视龙舟如生命。在塑造这些角色时,本剧注重用鲜明而注重细节的舞蹈语汇来表现人物和人物关系。如观看2010年广州亚运会中国龙舟队比赛中失利的视频后,队员们情绪变得低落,一旁默默观察、支持他们的爷爷,踏起了戏曲圆场步,几个动作突显出爷爷的老态,又点染出他对青年一代深厚的寄望。

  作品中,日常训练或比赛场景多以群舞的形式展现。在日常训练的场景中,群舞充分展示出龙舟队员的力与美,龙舟比赛点睛仪式的场景描绘中,演员们慢动作的表演方式也颇具电影质感。最后比赛的场景,则是“燃”与感动并存,此时设置了前景和后方两幕交融,前景是现代龙舟队员的奋力拼搏,后方则是律动的传统龙舟岸上仪式,在紧张刺激的比赛氛围中,充分彰显了龙舟文化的特质。奥哥的想象即“船桨光影群舞”,是全场最富诗情画意的部分,在船桨与人影交织中,青春的激扬、浪漫的情怀令观众如痴如醉。最幽默风趣的当属男子“洗澡”群舞,具有歌舞片般轻松愉快的感染力。还有定格、闪回与慢动作等肢体语言的运用,主要起到强调、回忆与丰富画面多样性的作用。

  贯穿全剧的道具龙头,曾化身为“纸船”。当李尖尖去香港、顺德、澳门三地邀请队员们参加训练,便是以纸船作为信使,既传递邀请信息,也是回味那些年大家一起游玩的美好、一起拼搏训练的青春岁月。当队员们接触龙舟,即将成为构建龙舟文化的重要一环却又暂时远离龙舟的阶段,主要道具又化身为船桨,象征他们的精神支柱,这是龙舟情结的具象化:那段时间,三人背井离乡,只有龙霄参加皮划艇比赛,与船桨为伍,算是依旧从事与龙舟近似的竞技项目。苏沫在澳门以渔船为家,以桡楫为谋生工具。奥哥成了搬运工,桡楫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在疲劳心累的时候摸一把桡楫,让美好的回忆涌现,能够暂时消除他为现实原因暂时放弃龙舟的痛楚。

  剧中的爷爷是龙舟文化的参与者,同时也是见证者,是龙舟精神的继承者,也是传递者。他几乎夜以继日打造龙头、主持点龙睛仪式,即使寻找出走的龙霄、奥哥也要抱着龙头。点睛仪式的喷酒舞结束后,爷爷看到李尖尖在电子屏幕前讲解龙舟科学训练的要点。这一幕正体现了“龙舟人”新老交替、龙舟精神的传承,是表现龙舟和龙舟精神从传统走向现代的重要画面。

  本剧展现的龙霄、奥哥、苏沫等面临的困境,是大量在本土为龙舟事业奋力拼搏的一线工作者的现实处境,也是许多“非遗”传承者、从业者在城镇、乡村为梦坚守时面临的切实困难。他们有各类传统技艺的一技之长,但有的尚未得到有效的现代转化,在工业化进程、城市化浪潮的冲击下,面临着技艺的继承与当代转换以及现实谋生等问题。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剧中三位年轻人当初看完龙舟比赛失利后离乡转行的选择。

  剧中两次“离开—回归”的动机是不一样的。第一次离开是为了生计,回归的动机则是渴望用一技之长为国争光。第二次离开,龙霄是因争夺队长职位失败,有了心理落差,奥哥则是一段时间内对李尖尖的训练方式感到不满。他们冰释前嫌、决定回归的动机除了国际比赛的召唤,手足情、队友情的牵挂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懂了爷爷的坚持:龙舟不只是一件工具,它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文化认同。至此,本剧才完成从表层符号提炼出当代文化价值的蜕变,在某种意义上说,《龙·舟》是一部当代青年人的精神成长史和心灵进化史。剧中虽然没有展现比赛结束后这些年轻人何去何从,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经此一役,相信他们会变得更成熟更优秀,会有美好而充实的未来。

  (作者系广州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