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需要文艺大师,也完全能够造就文艺大师!新时代需要文艺高峰,也完全能够铸就文艺高峰!”当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这样讲时,现场的文艺工作者无不备受鼓舞。20世纪初,一批中国美术家留学海外,在中西方艺术之间求索、寻求变革,在吸纳先进外来文化的同时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中国的艺术发展之路走向了无尽的探索。这一批美术家在变革的时代大潮下不断感悟着、实践着,不仅在美术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留给后人一大批值得借鉴、研究的传世佳作。改革开放促使美术创作进一步百花齐放,美术作品的面貌一派繁荣;迈步新时代,艺术的面貌更加多元,美术创作的思维、方式更是走向开放。如何在新时代攀登美术的高峰,创作出属于新时代高峰的作品,是美术工作者共同思考的课题。
应按美术史的标准衡量高峰
“精品之所以‘精’,就在于其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这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衡量文艺作品的标准,美术作品的高峰也理应放在美术史中去衡量。“我们所认同的大师的标准,必须站在美术史的高度,在其他大师的基础上再增加一寸,才能被认同。 ”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中国美协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美术》杂志社社长兼主编尚辉认为。按照这个标准,美术创作应具备牢靠的基础、从传统中继承的衣钵,以及属于艺术家个人的创新。形成美术史的风格需要扎实的基础,观念与个人风格是不能形成真正的艺术风格的。
比如在20世纪的画家中,潘天寿的笔墨是遵从中国画笔墨规律的,他的创新在于视觉形式、在于他“一味霸悍”的用笔,但他是从传统里走过来的。在中国画的概念里,传承是重要的,“所以中国人会反复临摹前人古画,甚至很兴奋地说自己的画出自夏圭、出自李成,若按照西方标准讲,这就是抄袭,差别就在于中国画画的是格调、是境界、是品位,那么在这个逻辑里再谈创新,就是在特定氛围中的个人化表达。”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表示。
这种标准同样在20世纪那些学习西画的画家身上得以体现,即使他们并未被美术史完全纳入。尚辉说:“像常玉、潘玉良的艺术成就,在美术界都是非常被认同的,他们因为身在海外,使得我们在书写美术史时缺少材料,所以公众大都不知道他们,但是他们的作品在今天来看特别重要,原因就在于他们虽然学习的是西方油画,但没有原原本本地学习西方油画,作品既不像西方古典主义追求再现性,也不完全像印象派或是野兽派,他们在学习西画时也努力把中国人的文化情怀、文化格调融入其中。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艺术的个性并不是就个人而言,而是和画家所在的群体、民族有关系。”至于这种本土化的进程是仅停留在概念化地处理,还是能够灵活地融入其他艺术元素,是不易解决的问题。正如董希文的《开国大典》就不仅仅是再现性的艺术,他把很多中国元素融会贯通,比如年画、敦煌壁画的元素等。能够在艺术史留名的美术家,无疑需要具备把中外优秀的传统自然而然地糅合在一起的能力,才能形成艺术个性。
创新还须尊重艺术规律
要把握传承和创新的关系,需学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创新的前提是不能违背艺术规律,所谓的“原创性”也都是要在规律下进行。“创作一个不可重复的概念性作品,作者固然可以解释出许多含义,但如果大家都这么去做的话,艺术规律就被破坏了。”尚辉说。尽管新时代下的美术已不局限于用传统架上表现,遵从创作规律却是始终的要求。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内蒙古艺术学院水彩艺术创作与研究中心主任颉元芳说:“无论是跨界,还是走向多元化,如今美术作品的面貌确实非常丰富多彩,但画家还需要潜心创作,不能急切地追求画面效果。但是画家要想立足、成为自己,还是要寻找独特的风格,它应当是一种真实、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形式,它是由画家内心的情感、情绪,以及想要表达的欲望生成的一种面貌,一种形式。”
即便在多元开放的新时代,遵循这种标准的作品同样会受到认可,颉元芳作为第三届中国美术奖金奖的获得者,她在谈及获奖水彩画《远方》的创作想法时说:“我画蒙古族人物,必须对他们有深刻的了解和深厚的感情,而不是仅仅停留在觉得蒙古族人的外表很独特上。创作《远方》时我就在想,这是要参加第十三届全国美展的,是要面对全国去展示的,那么我就特别想让观众看到我们内蒙古的气息——在我的认识里那是一种深沉、博大、厚重的大气之美。作品里的两个蒙古族人在太阳刚升起来的清晨眺望远方,充满希望,给人很多的期待和憧憬,体现了我们内蒙古人民对祖国发展、社会发展的信心和期望。人物的塑造也饱满敦实,体现了内蒙古人的精神气质——一种非常憨厚、质朴、诚挚的感觉。在画面色彩到设置上,我采用强烈的三原色,红的衣服、蓝的衣服、黄的天空,目的就是想表达一种强烈的力量感。我觉得可能不只是蒙古族,整个北方都有这样一种气息。”
也正如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院长鲁晓波所言:“文艺作品的高峰应该具备时代性,它要体现这个时代的主题和艺术的范式,要根植于自己民族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去创新,还应该以独特的视角对这个伟大的时代进行站位更高的观察、感悟和体验。这是由衷的艺术创作。它还需要具有一种在艺术上或者是在艺术形式上的高超专业技能,以体现美术家在这个领域精湛的技艺。在思想性上、时代性上、艺术性上有极具显化和引领性的、能产生巨大影响和社会重大意义的几种特性的综合体,才有可能成为高峰。”
用持之以恒的精神勇攀高峰
“从‘高原’到‘高峰’有时候就差那么一个台阶,高峰也是我追求的目标。”第十一次全国文代会代表、厦门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张玉惠说。这位漆画家勤奋、努力,日复一日地在漆屏上打磨,她以漆画《盛世花开》摘获第三届中国美术奖金奖。“漆画在工艺上需要很多时间,肯定是对漆画真正感兴趣、喜欢的人才能做到持之以恒,而且要把创作当作一种习惯。在创作时首先要明确创作目标,之后会确定一个比较高的标准,这个标准在作品的思想、艺术、技巧方面都会有所表现。”她说。
《盛世花开》创作源于她某次在大学校园偶然间看到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聚集着好多参观的小朋友的场景。画面中央是茂盛苍劲的花树,树的下方是成群结伴的孩子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繁密盛开的花朵象征着新时代祖国繁荣富强、生机勃勃的景象,孩子们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画面中,东方艺术中的线元素体现了作品的民族精神,让作品在表达上守正创新。由于材料本身的特殊性,漆画的创作过程十分复杂,需要根据画面效果不断调整技法。为了使画面效果更加丰富,张玉惠釆用了多遍“通罩磨显”的技法,这种“冒险”着实增加了对画面效果的掌控难度,同时也出现了很多偶然的丰富效果。她说:“从旁观者的角度可能会觉得每天从早画到晚一定是很辛苦的,但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有时间去画画是很开心、很幸福的。画画实际上是自我情感的抒发,也是一种表达。要耐得住寂寞,不断积累,持之以恒,像马拉松长跑一样。能够在最后呈现的画都是坚持下来的那些部分,所以我觉得从‘高原’到‘高峰’,要勤奋刻苦,要持之以恒。”
怀民族情感,彰显文化自信
如今我们已进入到一个多元的时代、一个信息时代,各种思潮、观念、名词层出不穷,尽管很多东西的基本内涵差不多,但换了名词就容易使人们感到迷惑。尽管艺术的形式可能越来越多元,但它们也都体现了当下时代的特点,比如艺术与科技。“并不是说我们就此要抛弃传统,我们讲创新,一定是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是延续了人类几千年文明,社会文明进程、文化进程中的迭代发展,而不是说异想天开。”鲁晓波表示。如《红色娘子军》以芭蕾舞来呈现主题,西方人看得明白,传播力也自然强了。尚辉说:“中国还有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把西方人丢掉的传统拾起来,带着它继续往前走。这种现象与西方并不完全并行、共识,这就是一种民族文化自信。”
“在今天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一个人的学习能力、创新能力、与人合作能力、观察和思辨能力都是很重要的。”鲁晓波说,在谈及美术教育、培养青年学子的问题上,他认为培养学生首先要具备开阔的视野,要有伟大的胸怀和爱心,以人民为中心,有为时代、为国家、为民生的大爱之心,还要以人为本。他说:“美术有一个崇高的职能,就是教化、提高人们的理想境界。我觉得要培养人们有高尚的情怀、情操,要至善,因为美是联系这些维度的一个很重要的纽带。所以美术应该是追求美,形成美的共鸣,用美来联系我们所有的人类,建立一个和谐社会,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不管艺术创作是基于传统、基于当代,还是基于如今新的艺术范式,艺术这样的功能是始终不变的。”当一个当代美术家拥有这些知识,就可以不断地进行关联、迭代,去充实完善自己,扩大自己的知识边界。
如果站在这个视野反观当代的中国画创作,就显得意义特别。“当代中国画的机会在哪里?就是因为中国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人民幸福,所创造出来的艺术别人也会感兴趣,国际社会希望解码中国发展的道路和成功的秘诀,了解中国人民的生活变迁和心灵的世界,这不正是艺术要表达的内容吗?”吴洪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