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曾经是承载了明清两朝兴衰史的紫禁城,如今是广纳四海宾朋天下客的博物院,近年来大火的“故宫猫”,更为这座宫殿增添了许多亲近感。不过无论以何种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故宫始终晕染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瑰奇色彩。手边这本由中国儿童艺术剧院院长冯俐著文、青年画家赵小刚绘图的《猫神在故宫》,正是从这抹奇幻色彩中钩出了一缕缠绵情缘。
“猫神”原本只是一只猫,却是明嘉靖帝最爱的“宝贝儿”。主人的牵盼让它多年后再来世间。在作者营造的童话般的世界中,这一世,它与曾经的主人再次相遇。虽然物是人非,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主人的眼神,不但收回了锋利的爪子,为了护主,更是不顾危险,迎击鹞鹰。又一世,猫带着这份断不了的情分,永远驻守故宫,不在乎是否成“神”,只为等候再次的重逢。
《猫神在故宫》有一画一文两个版本。绘本版采用油画风格,大面积着色,色彩在涂抹间暗露笔锋,加上有意显出画布底板的颗粒质感,仿佛风吹沙砾、划过脸庞般犀利,荡人心腑,令人悸动于猫与主人的情缘。翻页间或有色彩的反差对比,或有线条的疏密相间,蕴含着画作自有的节奏感。绘本的文字惜墨如金,充满深情也暗藏玄机,既娓娓道来,勾勒故事的线条,又能忽然一下让你鼻子一酸。文字与画面彼此呼应,相得益彰。高阶阅读版是绘本的升级版,也是故事的文字原稿,作者动用更多笔墨,情节描写更加细腻,人物对白更加丰富,细织密缝,明确地描绘出主人公的内心情感。同时,高阶阅读版还附录了关于故宫、御猫的介绍,让读者了解到了更多的历史文化。
作为一套优秀绘本,《猫神在故宫》至少在三方面令人称道。首先,让人感受到“真善美”的温柔与力量。“追求真善美是文艺的永恒价值。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动心,让人们的灵魂经受洗礼,让人们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灵的美。”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对文艺的价值追求进行过深刻论述。绘本的读者包括孩子,对作品的品质自然要提出更严格的要求。冯俐多年来在话剧、电视剧、大型晚会等艺术领域佳作频出,自进入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后,更是专心做起孩子们的“冯妈妈”,先后推出《木又寸》《山羊不吃天堂草》《鹬·蚌·鱼》《小蝴蝶的妈妈在哪里?》《萤火虫姐弟历险记》等一系列优秀儿童剧作品。在这次的创作中,她敏锐地捕捉到宫廷御猫文化背后蕴藏的丰富情感价值,以颇为当代的创作手法,吸引年轻观众,透过皇朝帝王威严的面具,带“撸猫”族找到了鼻祖,迅速引起读者共情。人们发现,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我们对爱的渴望与付出、对陪伴的承诺与坚守,从来没有改变。也正是因为牵起了这条共同的情感纽带,尘封的历史变得鲜活,古老的故宫更加青春,在阅读中,我们更加走近了悠久的传统文化,激发出传承与发展传统文化的不竭动力。
用艺术的方式很巧妙地传递价值观是又一可贵之处。没有价值观的文艺作品是不存在的,一切文艺作品都在传递价值观。文艺作品之所以能够被称为优秀,不仅要有积极向上的价值观作支撑,而且要通过艺术的方式去传递这种价值观。尤其是面对少年儿童,空洞的口号、僵硬的指令、耳提面命式的教导,不但很难产生好的效果,甚至会招致孩子的反感与排斥。温润心灵、启迪心性需要在滋养中达成。《猫神在故宫》通篇没有一个“爱”字,却能让读者时刻感受到它的存在。“他每次都把我搂在胸前,他的骨头很硬,好在,我们猫的骨头很软。”“你的主人在你走之后哭得很伤心,有人劝他的时候,他差点把那个人给杀了。……然后,他用一个特别特别硬、特别特别密实的盒子,把你装起来,深深地埋到地底下……”“我看到一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鹞子,正向他俯冲下来。我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在场的猫都惊呆了,因为我攻击了一只鹞子!”……平静的叙述、微妙的细节,却激荡着汹涌的情感。惊雷于无声处,需要创作者高超的本领。要怀有一颗悲悯的善心、好奇的童心,长期保持对生活、对人的密切观察,把这些糅进自己的心里,反复琢磨,最后脱胎出这样看似平淡却动人心魄的故事,吸引读者不知不觉变成故事里的人,感受温暖,生出力量。
好的绘本是给所有人的礼物。绘本最初是给认字不多的小朋友看的,但随着读图时代的到来,大人也越来越喜欢看绘本,加之亲子阅读不断普及,读者更加需要老少咸宜的绘本。《猫神在故宫》设计为绘本版、高阶阅读版,就是对这些需求做出的回应。然而,在笔者看来,作者的这种设计并非简单的年龄分级,其实蕴藏着一种“薄——厚——薄”螺旋式上升的阅读路径。牙牙学语的宝宝可能会先被画面吸引,开启涂鸦之旅;大一点的孩子可能会为猫和它的主人洒下泪滴,好奇“皇极殿”和熟知的“太和殿”的关联,接着迫不及待地阅读高阶版,探寻更多的讯息;再大一点、或者说再老一点,或许会重新翻开绘本,停驻在某一片色彩、某一句话语,思绪飘荡,神游万里。阅读好绘本就像做化学实验,读者自己也成了试剂,不同的读者、同一读者不同的人生阶段,阅读同一套绘本,往往能收获不同的惊喜。好绘本既带有鲜明的导向性和思想性,同时又具有很大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二者水乳交融,闪现出无限魅力。
期待有更多的读者翻开《猫神在故宫》,期待有更多这样的好作品与大家见面。期待去一趟故宫,于红墙碧瓦间寻见御前带爪“侍卫”,询一声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