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家乡作故乡
——读王可心中篇小说《风从北方来》
栏目:新视线
作者:张瑞田  来源:中国艺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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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王可心的中篇小说新作《风从北方来》(《上海文学》 2020年第五期),着力塑造的叛逆女性鹿小角,有典型性和时代特征,引起我的共鸣。</p>
<p>  她以“碰瓷”为生,被警察羁押,在父亲、舅舅的保释下获得自由。一位因父母离异,生活发生巨变的叛逆女性,即使有了自由,似乎也没有出路。面前的父亲,有血缘关系,却无抚育亲情。相反,当年离弃她们母女的父亲,因血缘关系,需要女儿的靠近。这样的情境,让我想到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所说:“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子,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 ”</p>
<p>  鹿小角不是娜拉,却有娜拉的苦楚。鹿小角与娜拉不在同一个时代,却有相同的情感困顿、人生纠葛。不同的是,娜拉重重关上家门,不知去向,鹿小角经过与父亲的生离死别,悟出生活真谛,且把家乡作故乡,推开了那道沉重的家门,坐在了父亲曾坐过的椅子上,重新面对生活。</p>
<p>  对于鹿小角以及他的父亲鹿万年而言,从昔日离别,到现实相逢,一笔孽债,难以理清。不想理清,却需要理清。理由简单,鹿万年在老家有“一套红砖仿旧的两进院” ,“紫漆大门” ,相当气派,经营“农家乐” ,收入不菲,是呼钦村的首富。然而,命运多舛,事业有成,却患绝症,便想起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只是,如断线风筝的鹿小角历经生活磨难,对弃她而去的父亲恨之入骨,即使与父亲回到呼钦村,也是为了报复,让薄情的父亲难受、疼痛。鹿小角内心的创伤难以愈合。</p>
<p>  王可心冷静地讲故事,她着眼于鹿小角的叛逆性格,她的玩世不恭或自甘堕落,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家庭变故是一个原因,仇恨是另一个原因。当父亲出现在眼前,她茫然不知,而那个与她的生命有着紧密关系的呼钦村,她早已忘记。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本该陪伴他快乐、自由成长的父亲缺席了那个重要阶段,她长大成人,父亲突然来了,她自然进入至暗时刻。她有一万个理由,不接受,不回去,不让父亲的愿望成真。</p>
<p>  王可心任由鹿小角的情绪起伏。鹿小角在别无选择的前提下回到呼钦村,她不按常理出牌,刁难父亲,让她心爱的研究生到呼钦村的“农家乐”长住,努力帮助他解决经济之困。冲突,不断的冲突,外部冲突,心理冲突,在农家院掀起层层波澜。鹿小角心里难过,鹿万年也是唉声叹气,横亘在父女之间的厚厚冰川很难融化。</p>
<p>  这座冰川需要融化,村西头老井的水起了作用。三年前干涸的老井,今年出水了,似乎有了象征意义。呼钦人依靠这眼水井制作大酱,有了大酱,就有了呼钦村幸福的日子,也就有了鹿万年“农家乐”的喜气洋洋和财源广进。鹿小角成为祭拜古井的主角,在乡亲们真诚的祷告声中,在一种复杂的心态下,她似乎看清了家乡的形象。她“站在古井前,抬头远眺,是绵延的酱块砬子山脉,这就是呼钦人所说的‘远祭山近祭井’了。听老东西说过,呼钦人一敬山,二敬井,如果祭祀活动放在其他几季,还会有一伙人去那块传说中的酱块砬子前燃香叩拜” 。与父亲的过节太大了,弥合很难。当鹿小角准备告别呼钦村时,她想起那座连绵起伏的酱块砬子,“她觉得她也有必要去看看它,毕竟在母亲和‘老东西’的嘴里,它像祖宗一样被供着,最后在那里跟母亲见面也是不错的选择。 ”鹿小角从来不怕死。</p>
<p>  王可心浓墨重彩地描写鹿小角的感受与心态,沉沦与希望。登上酱块砬子的鹿小角,看到了自己坎坷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生命源头的苍劲与平凡,“气喘吁吁的鹿小角抬头眺望,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山峰,山峰之上是一块巨型岩石,鹿小角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酱块砬子了,四四方方平卧在山巅,形状虽然像母亲和老鹿做的那些酱引子,可是颜色让她大失所望,这哪里是酱色,这是地地道道的再平常不过的灰黄。 ”</p>
<p>  酱块砬子,是家乡的意象,酱色的灰黄和灰黄的酱色,其实就是土地的颜色,灰黄的酱色的土地啊,给了鹿小角生命,给了鹿小角绝望,也给了鹿小角信心。她在酱块砬子孤独无助、命悬一线的时候, “她看到山坡上一只雄鹰飞翔而来,皮夹克摆动的双臂拨开云雾和夕阳的光辉。这真是一副有力的翅膀” ,这是她的父亲,是她病入膏肓的父亲,是一个忏悔并有了生命温度的父亲。她没有说出“我爱你父亲”的话,但,父亲如“一只雄鹰飞翔而来”的姿态,似乎让她懂得了父亲的含义、父亲的责任,以及父亲身为男人的复杂。不久,父亲去世了,她回到酱块砬子,成为“农家乐”的主人,以全新的心态,融入酱色的灰黄和灰黄的酱色之中。她的生命,开始了一次新的出发。</p>
<p>  王可心不动声色的讲述,让我们看到农村改革背景下的生命隔阂与悲伤、痛苦与仇恨、宽容与谅解。从贫穷到富有,从富有到空乏,从空乏到忏悔,从忏悔到救赎,蔓延着东北山区的人性光辉,氤氲着东北人坚强的意志、不屈的性格。正如鲁迅所说“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鹿小角回来了,但不是因为外面有鹰有猫,而是需要回来,应该回来,酱块砬子持久的忧伤与坚韧的力量,如一句偈语,让她恍然大悟了。鹿小角,一个悲情而善良的女性,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当代文学众多的女性形象画廊中,她显得与众不同。</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