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作家应以什么样的姿态书写中国的现实?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经历了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出现了许多问题。作家面对这种情况,是以一种庸俗、低俗、媚俗的姿态,津津乐道地反映?还是以一种自然主义的态度,以“绝对客观”为借口,过分渲染社会阴暗面?我认为正确的姿态是作家要紧跟时代步伐,以现实主义的精神面对纷纭复杂的社会现实,以清醒的社会意识进行探索和思考,在批判猥琐和丑恶的同时,歌赞光明和美好,自觉担当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神圣使命。梁晓声的《人世间》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正如这部书的内容简介所言:“作品以北方省会城市一位周姓平民子弟的生活轨迹为线索,从20世纪70年代写到改革开放后的今天,多角度、多方位、多层次地描写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和百姓生活的跌宕起伏,艺术而雄辩地展现了平民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人生努力和社会发展的历史进步” 。 《人世间》虽然写的是北方A城,也就是哈尔滨,但它是整个40多年里中国的缩影,它讲述的这座城市的故事,实质上也是整个中国的故事。
小说讲述了在长达45年(1972 - 2017)的时间跨度中,以周家兄弟为代表的不同阶层、不同个性的众多人物在人生道路上的奋斗拼搏,以及面对社会生活的复杂变迁所带来的情感和人性的变化,并敏锐地揭示了社会发展过程中的新现实、新问题。小说以周家老二周秉昆的人生起伏为一条线索贯穿全书,通过三组主要的人物关系,描绘了众多人物的命运遭际,反映出社会发展的复杂状态。
一是周秉昆与涂志强的关系,由此引出了吕川、曹德宝、肖国庆、孙赶超等人物,这些人物成了周秉昆一辈子的朋友。涂志强因代人受过走上了断头台,走完了极端的人生。其余的几位在青年时期都是满怀热情的热血男儿,后来走上不同的道路。吕川几经周折上了大学,成为重原则讲情义的纪检干部。肖国庆在经历了生活重压、病痛磨难后卧轨自杀了。孙赶超在艰难中坚强地挺住,“挨饿的年代都挺过来了,能吃饱饭的年代就更得活出点儿志气啊! ”而最有艺术细胞的曹德宝,却因一己私利没有得到满足,编造虚假事实写匿名举报信,蜕变为让人厌恶的小人。还有两个和周秉昆的命运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物“棉猴”“瘸子” ,一个恶性不改,在害人的同时也害了自己,另一个则在人生这座大课堂里受到了教育,幡然悔悟走上正道。在周秉昆和这些人物的关系中,周秉昆始终以善良理解宽容对待他们。
二是周秉昆和两位女人的关系。这两位女人一个是泼辣大胆的春燕,对他充满了爱慕并勇敢表露,虽然她在向秉昆发起进攻之前,阴差阳错成了曹德宝的妻子,可是她对秉昆始终有一种胜似爱情的亲情,并长久地保持了这种感情。另一位女人虽没有过多的话语,却像一枚钉子深深地楔入秉昆的心中,她就是涂志强的前妻郑娟,当秉昆第一眼看到她时心中就有了一种爱情的悸动。俩人经过一番番波折终于走到一起,从此忠贞相守。
三是周秉昆与自己家人的关系。小说中的父亲周志刚一腔耿直,是那个时代典型的老工人形象,妈妈善良坚韧,为了家庭含辛茹苦。特别是大哥周秉义的形象,有着十分丰富的蕴涵。他是贫民窟成长出来的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兵团时就是一位有作为有思想的青年,顶住极“左”路线的干扰,机智地保护了受到诬告的优秀教师。他临危受命,到兵工大厂任党委书记,用真情赢得了全厂上下的信任。在他担任本省第二大城市的市委书记时,勤政廉政,谋事创业,促进政治清明和经济发展。在从中纪委回到省会城市担任主管开发的副市长后,不计较职位的正副,一心谋划改造本市最大的棚户区,为改善民生、加快城市的现代化步伐,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勇于反思,正确对待中纪委的审查,他为曾经向有关方面安排侄子周聪的工作、为调动光子片的居民及早动迁暗示弟弟率先搬出获得新区住房奖励这两件事而愧疚,检讨自己不应该公权私用。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他嘱咐别人:“如果有人议论我、攻击我,也千万不要辩解,不要打抱不平” ,表现出这个人物无私的境界。这是一个具有新时期特色的、有血有肉的党的领导干部形象。
作家在作品中还讲述了另外几个群体的故事,通过展现他们的命运,使作品更加全面地反映了在近50年中,不同阶层、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人物的思想和心灵的变化。
作家在120万字中塑造了众多的人物形象,通过这些人物展现了时代的发展,让读者看到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取得的巨大成就,也不回避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它们在作品中突出体现为东北国有大中型企业在转型中的困境,以及社会道德风气的沉沦。面对这些弊端,作家以周秉义为代表,描绘了他为改变国企危机所做的大胆尝试和艰难探索,为扭转不良社会风气在党内干部队伍中的表现而付出的努力。作家以这种坦诚的表述方式,让读者去正确地认识,深入地思考。
纵观全书,作家是以一种对国家和民族的热爱,满怀激情地创作。他以清醒的社会意识对社会生活进行反思,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正确区分社会矛盾运动中的主流和支流、光明和黑暗,传递信心,催人奋进。这就是《人世间》这部作品最重要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