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弧、黄沙导演的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1954年）剧照

取材自3D武侠网游《剑网3》的粤剧电影《决战天策府》（2016年）剧照

　　中国最早的一部戏曲电影《定军山》诞生于1905年，有人做过统计，从1905年到1949年间共产生了33部戏曲电影。新中国成立以后，戏曲电影得到了繁荣发展，形成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和80年代两个黄金期。整个20世纪中国出产的戏剧电影有一千多部（包括香港电影）。在20世纪百年间，可以说，传统戏曲中的各种剧种、经典剧目以及当时的明星表演都曾拍摄成戏曲电影。这些戏曲电影涉及了京剧、越剧、粤剧、黄梅戏、豫剧、评剧、吕剧、昆曲、秦腔等近百个剧种，并曾涌现出一大批深受全国观众喜爱的影片，比如京剧样板戏电影《红灯记》《智取威虎山》、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红楼梦》《五女拜寿》、粤剧电影《帝女花》《三笑姻缘》、豫剧电影《花木兰》《七品芝麻官》、黄梅戏电影《天仙配》《牛郎织女》《女驸马》、评剧电影《花为媒》《刘巧儿》、秦腔电影《三滴血》等等。尤其是上世纪50年代的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曾轰动一时，在国际上深受好评。戏曲电影扩大了传统戏曲的传播影响力，保存了珍贵的戏曲表演声像资料，促进了传统戏曲的艺术革新，为中国戏曲的传承和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多亏有了戏曲电影，后世的观众才能通过银幕了解近现代众多戏曲大家的风采和戏曲杰作神韵。例如，京剧大师梅兰芳在新中国成立前后皆拍摄了一定数量的京剧电影，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拍摄了《梅兰芳的舞台艺术》上下集（包括《宇宙锋》《断桥》《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洛神》）、《游园惊梦》等经典戏曲影片，为我国留下了珍贵的戏曲视频资料。通过这些戏曲影片，今天的我们不仅可以观赏到当年梅兰芳大师的戏曲表演风采，还可以作为戏曲艺术和历史研究的重要史料。

　　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国内各种文艺娱乐形式获得迅猛发展，商业电影也逐渐兴旺起来，传统戏曲的受众面逐渐下降，戏曲电影随之式微。虽然，戏曲电影的制作没有中断，但数量少得可怜，且再也没有出现深受全国观众喜爱的戏曲电影了，可以说自此以后，戏曲电影只能在商业电影的夹缝中生存。

　　时至今日，据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高小健去年在戏曲电影高峰论坛上透露，“戏曲电影的年产量有了很大提高，以前一般一年不超过15部，现在每年达到了二三十部” 。这说明近几年戏曲电影的创作呈复兴的态势，这是令戏曲从业者和戏迷感到欣慰的。且近年来戏曲电影的制作有一个明显趋势，就是通过运用各种影视拍摄的新技术，提高了戏曲电影的品质。然而，从戏曲电影市场上看，戏曲电影的票房在商业影院占的比重以及排片的比例还不能令人满意。因为近年已经拍摄的戏曲电影，即便是媒体报道的口碑很好，但在商业影院的排片序列上很难得觅其影踪，尤其是中小城市的影院更是如此。其中原因涉及多方面因素，笔者认为，为进一步复兴戏曲电影，当前戏曲电影的创作必须加强市场意识，冲破思维定势，勇于尝试创新。具体可从以下三方面着手：

　　一是从戏曲电影的题材上创新。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朱恒夫说： “现在的戏曲电影所表现的60 %以上还是才子佳人的古装戏，但电影的观众多数是青年人。 ”这说明，长期以来戏曲电影的创作形成了主要创作才子佳人的古装戏的思维定势，这就极大限制了戏曲电影的受众面并约束了戏曲电影的发展。朱恒夫教授认为， “应该多创作少儿戏曲动画电影，以培养少儿观众对戏曲的感情” 。这样的解决思路是“戏曲电影从娃娃抓起” ，是可行的。除了创作少儿题材的戏曲动画电影外，还应加大力度拍摄现代生活题材的戏曲电影，以拓展戏曲电影的题材，从戏曲电影的主题和内容上创新，满足不同年龄和趣味层次的观众口味和需求，尤其是争取和培养戏曲电影的年轻观众。广东粤剧院出品的舞台粤剧《决战天策府》为我国首部“互联网+戏曲（粤剧） ” ，取材自3 D武侠网游《剑网3》，吸引了很多年轻观众的眼球，票房取得了较大成功，那么戏曲电影同样可以和当今流行的网络游戏、动画片结合，或改编其题材和故事，或借鉴其制作技术、表现手法等，以求丰富戏曲电影的艺术品种，进一步开辟戏曲电影市场。

　　二是从戏曲电影的新技术和表现手法上创新。众所周知，戏曲电影难制作、难拍摄。因为戏曲与电影本属两个不同的艺术品种，前者是舞台艺术，后者是银幕艺术，前者是传统艺术，后者是新兴的商业艺术，前者本质是“虚拟艺术” ，后者本质是“纪实艺术” ，两者的结合，天然存在难以调和的冲突和障碍，包括舞台与镜头不同表现手法的处理，写意与写实不同美学观念的处理、导演与演员的角色定位冲突以及艺术与商业的冲突等等。但既然已经开创出来了“戏曲电影”这个电影品种，并在电影史上曾经深受广大观众喜爱，这也说明戏曲与电影的冲突和障碍，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调和并且能够较好结合起来的。戏曲电影制作者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将戏曲与电影两种艺术融合起来，并尽最大程度做到完美。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就需要戏曲电影制作者勇于冲破思维定势，迎合当今的商业电影制作模式，借鉴当今最新的电影拍摄手法和电脑特技，以求丰富戏曲电影的艺术表现力，吸引更多的电影观众。最近推出的3 D特效粤剧电影《柳毅奇缘》取得了票房上的成功，该影片融合了舞台拍摄、实景拍摄和棚里拍摄三种拍摄方法，使用了宏大的LED全场景布景以及150多个电脑特效，极大丰富了戏曲电影的艺术表现力，这在戏曲电影史上也是一大创举。另外，以往的戏曲片多是根据人物的唱腔的跌宕起伏和身段的运动来进行镜头的运动或景别的变化，而该片拍摄人物时多是用近景和斜上方俯拍的远景，让演员的表演在屏幕上展现得更加细腻、传神。因此，戏曲电影制作者，善于借用新的拍摄技术和表现手法是可以获得成功的。不过要注意“戏曲化”和“电影化”之间达到平衡，即必须在戏曲作品向电影转化的过程中把握好两种艺术语言之间的平衡，既要追求银幕上的视觉效果，又要保持戏曲原有的韵味，才能不至于被改造成“非牛非马” ，而达到戏曲与电影的双赢。

　　三是从戏曲电影商业运营模式上创新。戏曲电影在商业影院的排片序列上难觅其影踪，这其实暴露了戏曲电影在运营上的弱势。虽然，国家和戏曲行业对戏曲电影给予了很大关注和扶持力度，例如已经在今年公益展映的“京剧电影工程”系列10部京剧影片，但一般观众难以在影院观赏戏曲电影，这就极大限制了戏曲电影的推广和普及。这是因为当今戏曲电影的运营模式主要还是在传统的舞台观演和剧场公益播放，尚未融入当今的商业影院模式。因为当今商业影院的观众主要是以青少年为主，而戏曲观众主要是以中老年为主，而青少年热衷于“好莱坞”模式的商业电影，这就使商业影院的经营者排片是着眼于青少年的电影趣味，而没有顾及相对比例较小的戏曲电影观众。因此，无论《柳毅奇缘》等戏曲电影拍摄技术和手法如何创新，如何得到业界好评，很多观众尤其是中小城市的观众还是无缘观看。

　　那么，我们就可考虑另辟蹊径，为戏曲电影开创新的商业运营模式。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傅谨曾经建议在城市通过政府规划和引导，吸引社会多元投资主体参与的途径，开辟新的专门化的戏曲电影院线，影院的选址应该更靠近于人口相对密集的居民区，它们不是与大型商圈相配套，而是与社区文化与健身设施相配套。笔者认为，这个商业运营思路是可行的。既然戏曲电影天生和当今的商业电影模式在观众主体上不同，那么就没必要在已有的商业影院运营模式上花心思了，而应该为戏曲电影的观众主体开辟新的观看场所和消费模式。因此，在居民区附近建设戏曲影院，以营销戏曲电影为主，兼顾其他受众的动画片、公益片和切合中老年口味的商业电影，而定价则相对位于大型商圈的商业影院偏低些，顾及中老年和少儿的消费能力，这完全可行且很有必要，对于发展和繁荣中国电影，拉大文娱市场内需，丰富人民的娱乐生活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在市场经济的今天，各种文娱品种多元竞争，大浪淘沙，戏曲电影从业者必须冲破已有的思维定势，立足市场，在戏曲电影制作上和运营模式上勇于尝试创新，不断精益求精，才能在电影业中站稳脚跟，也才能真正使戏曲电影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