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画《聂耳》封面
《义勇军进行曲》是唯一写入《宪法》的文艺作品。作词田汉,作曲聂耳,此歌原自1935年上海电通出品的电影《风云儿女》的插曲,这是中国电影对国家标志性贡献。
历经82年政治风云的验证,全国各民族人民认同了这首代表国家意志和民族精神的歌曲。国歌立法的草案已提请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初次审议。为国歌立法是中国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是依法维护《义勇军进行曲》的尊严。
草案第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是《义勇军进行曲》 。 ”没有标明两位作者的署名。依据《立法法》要求“立法应当遵循宪法的基本原则” 。 《宪法》在第三十三条规定“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 。
采用《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而以法律维护其尊严,国家如何尊重和保障作者的人权,即著作权?我建议,第二条中应该把词曲作者名字正式写在法律条文里,尊重作者的署名权,依法保护作品完整权,不许任何违法性的歪曲篡改。一部电影插曲被选定为一国之歌,作者应该享有国家赋予的荣誉权和法定权利。依据我国现行《著作权法》 ,被国家采用的文艺作品属于合理使用,法律规定不用许可和支付报酬。但是,应当指明作者姓名,不得侵犯著作权人其他权利。
两位作者是用生命和鲜血的代价在非常的抗战时期,高擎民族精神的火炬,吹响救亡图存的号角,用满腔热血创作了这首《义勇军进行曲》 ,编剧田汉未全部完成电影剧本,就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入监狱,为电影仅写下一段歌词。聂耳是出境躲避国民党特务的追捕,在日本谱写了曲谱,寄回国内。不久在日本神奈川县藤泽市鹄沼海滨游泳溺水身亡,年仅23岁。田汉参加新中国成立的第一届政协会议,参与了国歌和国旗的制定。但是,这位中国文联副主席、著名剧作家,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受尽摧残致死……
我至今难忘2003年清明节,中华文化名人园创办人、中华文学基金会负责人张锲先生,邀我夫妇去八达岭参加田汉雕像遗物安放仪式,田汉之子田申参加为父亲雕像祭扫。中华文化名人园,用汉白玉雕塑了茅盾、夏衍、叶圣陶、曹禺、徐悲鸿、田汉、冰心和吴文藻夫妇精美的塑像。79岁的田申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瞻仰父亲雕像,因为田汉的骨灰没有留下,田申只拿来一条父亲生前用过的毛巾,包裹一册剧本,装入骨灰盒存放于田汉雕像下。算上两个司机,我和王浙滨,仅六个人,在张锲先生郑重的主持下,举行了田汉遗物安放仪式。
田汉雕像的正面刻着《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张锲先生深有感慨地对我说,国歌是国家的国魂,把田汉先生的形象雕塑在这里,就是让人们永远怀念他。
聂耳(左)和田汉合影
田申毕业于黄埔军校,参加远征军赴印缅作战,抗日战争胜利后赴晋察冀军区工作,历任营、团、师、军职。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开国大典率坦克团通过天安门阅兵,听到《义勇军进行曲》代国歌奏响,无比激动,为父亲和聂耳创作的这首歌曲而兴奋鼓舞。“文革”期间田汉被批斗,他受到株连,被审查劳改。他特别谈到,父亲在1968年被折磨至死都没有告诉家里。1975年过世六年后田汉以“叛徒”被“永远开除党籍” ,国歌不允许唱词了,外宾礼仪时仅演奏曲谱。1978年3月第五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成立了国歌征集小组,由一位作曲家配词提交大会代表讨论,通过了新的国歌歌词,作者为“集体填词” 。一组标语口号的堆砌,根本无法传唱。后来1982年五届人大第五次会议通过决定:恢复《义勇军进行曲》为国歌,撤销1978年3月5日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决定。
我们谈到那次修改国歌及后来纠正,有很多值得总结和思考的问题,错误不仅是修改歌词损害原创作品完整权,错在那个无法保障人权的年代。当田汉先生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义勇军进行曲》随之恢复了作品的完整权。
2004年我参加第十届政协会议讨论《宪法》修正案,其中修正案第三十一条就是增加:“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是《义勇军进行曲》 ” ,第二十三条修正案增加了:“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 ”我作为电影编剧,心念田汉先生,若是赶上这样的法治时代,命运不会如此悲惨,也正是无数个田汉式公民用生命筑就了“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法条,永远写入《宪法》 。
今天,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坚定步伐中,为国歌立法, 《义勇进行曲》首倡为国歌是第一届人民政协,因此我们政协委员多年期待立法保护。国歌不是从天而降的,将作者权利列入法律条文内,尊重个人权益与人民主权不可分割,国家主权和人民权益应该由尊重和保障公民权始步,遵从“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宪法原则,避免发生“集体填词”的错误重演,尊重事实、尊重原创、尊重人权应作为立法的基础。
我非常赞成草案规定,在公共场合恶意“修改国歌歌词或者故意以歪曲、贬损方式奏唱国歌,损害国歌庄严形象的,处以十五日以下拘留” 。
我还希望,除依法将作者署名权体现在第二条中外,应该扼要说明《义勇军进行曲》为什么被选定为国歌?作词田汉、作曲聂耳是在全民族抗战时期创作的这首经典爱国主义歌曲,号召中华民族团结一心、众志成城反对外来侵略,发扬冒着敌人炮火前进的大无畏斗争精神,敲响居安思危的警钟,体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这首歌凝集全民族的心声和意志,在全国抗战时期,不仅成为中国人民反对侵略争取民族独立的精神武器,传播于世,还成为世界反法西斯的战歌。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作为代国歌,历经了岁月检验,真实地体现了各民族人民心声和国家意志。加入简短的说明,增强国歌的权威性和神圣感,所以代表了国家主权和尊严。特别是初唱国歌的儿童,理解国歌才能唱好国歌。要号召儿童学习两位作者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为民族复兴民族独立民族强盛而创新奋斗。
将两位作者应有权利纳入《国歌法》 ,既表达国家立法对公民权利的尊重,同时肯定了两位文艺家对于国家的杰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