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剧场,乐队坐满乐池。大幕拉开,管弦齐鸣。玄奘莲花打坐,修行念经,开口讲法。场上众僧附和,人声鼎沸,转瞬即逝。多媒体天幕换上低墙青枝,箫笛响起,是玄奘师徒对白,谈如何学习吹奏乐器,倾听内心心声,似禅语,也是乐器学习。说唱之间, 《大乘天》 《佛门》两曲已过。第三曲《一念》二胡独奏,行者无助、琴声惆怅,相伴一段独白,随后是《潜关》一曲……中央民族乐团上演的器乐剧《玄奘西行》近期在北京天桥剧场首演,由姜莹任作曲、编剧、总导演,王艺埙任执行导演,张继文任舞美设计、邢辛任灯光设计,刘沙任指挥。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塔吉克族以及来自印度的多位民族器乐演奏家参加了演出。
舞台上兵将盔甲整齐,追寻玄奘,无通关文牒,领将不敢放行。后来,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又决定冒死放玄奘西行。已受戒的二胡行者石磐陀,却退缩返回。接下来三曲《问路》 《遇险》 《极乐》 ,叙述了西行路途的艰辛。 《问路》一曲中阮独奏,苍劲孤寂。乐者挑弹滑揉,气象万千,演奏引人入胜;随后一段维吾尔语独唱,萨塔尔伴奏,恰似清真寺早祷,大漠升起,晨曲动地。沙漠中赤日炎炎、白骨累累,玄奘手敲木鱼,艰难前行,昏迷中进入极乐世界。敦煌佛门洞开,琵琶反弹,歌舞升平,舞台上下,金声玉振,合奏进入高潮。接下来《高昌》 《普度》两曲说唱相间,玄奘与国王对话,演奏的是新疆少数民族器乐。玄奘在高昌国王的宫殿接受欢迎,乐手们演奏艾捷克、弹拨尔、都塔尔、热瓦普、手鼓等新疆乐器。前来拜访的乌孙国王的乐手们演奏了冬不拉、库布兹两件乐器。高昌国王女儿演奏了箜篌。玄奘治好她的眼疾,众人皆大欢喜。故事简单,音乐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玄奘西行》进入下半场,共分《雪山》 《故乡》 《祭天》 《菩提》《那烂陀》 《如梦》 《大唐》 《归一》九首大曲。 《雪山》是塔吉克族豪放的歌舞,鹰笛相伴; 《故乡》是古筝一曲,丝绸之路前辈修建仿华夏故园一隅。 《祭天》是原始部落祈雨祭神的活人祭奠。玄奘救人上了火堆,天神相助,雷雨熄灭火焰,他逃过一劫。随后《菩提》 《那烂陀》 《如梦》进入佛教领地,音乐为印度风格。玄奘参拜大师,访谈学习,在南亚器乐中进行。 《大唐》 《归一》表现玄奘十多年修行圆满返唐,随后翻译传播佛教,一心一意,事业终成。
《玄奘西行》用民族器乐讲述了玄奘西行取经的故事,顺便展演了西行之路上的民族器乐与民族乐器。音乐伴随玄奘奏响一路,带领观众欣赏了各族人民丰富多彩的音乐文化,雅俗共赏。 《玄奘西行》舞美以多媒体为主,两层纱幕打景,电脑掌控,动静相间,画面瞬间变换,气象万千,梦幻至极。有大漠孤烟,有江南庭院,有宫殿巍峨,有佛坛庄严,有冰峰万里,有流水潺潺。丝绸之路到西亚南亚一路风光景色,尽收眼底,如同观看一部西域大型风光纪录片,只是沿线画面用了现场乐队伴奏。盯着活动天幕,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默片时代。突然听到一段对话,方才回到多媒体戏剧的舞台现实中来。中央民族乐团从《印象国乐》到《又见国乐》 ,再到《玄奘西行》 ,用民乐讲故事,舞台表演内容与形式探索一路向前,舞台越做越好看,让观众不知是看戏、看电影还是在看民乐表演。
《玄奘西行》全剧路线由东向西再往南,音乐跟随地区文化, 17首乐曲表演也可分华夏、西域、南亚三种类型。除开汉族民乐来自本团演奏家,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塔吉克族和印度等器乐艺术家演奏技艺精湛,全部来自家乡故土,原汁原味,这部器乐剧可以说让各民族优秀器乐演奏艺术家汇聚一堂。宣传亚洲音乐、普及民族乐器,让观众了解东方多元文化,享受民乐艺术,真正体现了民族平等、交往自由、互利互惠的民族团结大主题,其文化意义、外交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至于这台民乐戏剧如何删繁就简,让叙事清楚流畅,音乐如何修改得更加精炼、有个性,使全剧结构更加紧凑、完整,尚需主创团队的努力。作为器乐剧,命名《玄奘西行》的确是一个好创意,民族器乐表演填充上戏剧内容与人物,是民族器乐表演艺术发展探索的一条路子。两年前山东歌舞剧院民族乐团把民族管弦乐音诗《孔子》 (莫凡编剧、作曲)搬上舞台,歌舞戏合一,演奏员全上舞台,作为国家艺术基金创作项目,演出也很成功。民乐与戏剧跨界结合,道路很宽阔。至于民乐主体演员该在台上还是在乐池,也因戏而论,因地制宜。内容决定形式,不必强求一律。 《玄奘西行》将与戏剧表演有关的演员留在舞台上,独奏、重奏、小合奏,以器乐展演戏剧,配合多媒体舞美,用音画做背景,以民乐讲故事。
如果说《印象国乐》 《又见国乐》还停留在器乐秀层面,那么有故事、有情节、有人物扮演角色的《玄奘西行》 ,完全能被称为器乐剧。器乐表演与器乐戏剧,中间有不少差别。而戏剧与音乐的跨界,能否产生《荒山之夜》《皮尔金特》一类戏剧音乐精品,有待音乐家与戏剧家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