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源传》 ,一部重要的传记,包新旺老弟终于将它写出来了。
新旺在这部传记的后记里说,他2006年开始萌发写作想法。其实,早在2000年的一次创作会议上,他就开始问我黄源先生的一些情况,也就是说,他20来岁就开始关注黄源这部“历史”了,这让我很有点惊讶。其实,厚重得化不开的历史是很需要年轻的臂膀去搅动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力量。
有些力量是我们这样子的人所不具备的。我们瞻前顾后更多。譬如在这部作品里,有些我们在类似的传记里所看到的吞吞吐吐的东西,新旺就全部涉猎到了。他胆子大。
新旺在大学里就有诗名,随后进了省级机关。作为公务员的诗人或者作为诗人的公务员,这是需要能耐的。我在读《黄源传》时,作者的双重身份交替出现、轮番上阵,最后它们坐下来,握手言和。言和也是一种智慧。其实,黄源先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但是总体说来,新旺还是胆大的。曾经援疆三年半的干部,胆魄与视野不可能小。
因为黄源就是一部历史。评说历史不容易。我相信,当这部书隔多少年以后一次又一次的再版,新旺必定还会一次又一次地补充内容。这些内容不见得是新发现的史料,很可能是新的评说。
历史靠评说而生机勃勃。
新旺在这部作品里,也写到了我。其实黄源的一生,各个时代,都影响到很多人的思想与行为。我也受黄源先生鼓舞很多。后几年,每次去浙江医院病榻边看他,他头一句话总是:“现在年轻人创作怎么样? ”叫人感慨。
这话都像是鲁迅先生的口气。可能,当年鲁迅就是这样说话的。
黄源先生还很幽默,这一点新旺在他的作品中也注意到了。我这里再提供一个细节:有一年春天,我去浙江医院看他,他那天坐在大楼的前厅里,手里拿着一张当天的《浙江日报》 ,见到我走进三号楼就将手中的报纸抖起来,对我说:看看,看看,每年到了四月份,就要“堵”我一次!
我一看报纸的头版头条,就大笑不止,原来报纸的头条大字标题是:“灭黄毒,堵黄源,打一场扫黄打非的人民战争! ”
我笑,黄源不笑,把手中的《浙江日报》还给前台服务员,拉着我的手上楼,到他病房去。
以后新旺在再版之时,可以补入这一细节。
黄源先生每次看到我,似乎总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主观感觉,但这一感觉好像是不会错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五十年代的省作协主席,我是跨入2000年时的省作协主席,他隔着半个世纪的风云看我而生亲切。或许,黄源先生当年曾错划“右派” ,而我跟他详细讲起过我父亲当年有“右倾言论”遭降职处分的经历,他看我时就有一种怜惜。还记得,我在从嘉兴上调到省作协之时,而后担任省作协党组书记之时,再而后兼任省作协主席之时,舆论的角落里都曾有一种悄悄的出自“朝中有人好当官”信念的传言,说黄亚洲这人是谁啊,到底什么背景啊,是不是黄源的儿子啊?
很好笑是不是?那时如果有电脑和百度,几秒钟内传言就破了。没有血缘纽带,只有文学纽带。只有黄源先生对年轻人的一种天然的信任。
在黄源先生诞辰110周年到来之际,我抑制不住地思念这位文学前辈。
谢谢新旺,为了这一思念,这么用力,用了这么大把大把的漂亮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