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两个肩膀扛起了时代,
它们已被枝杈刮得遍体鳞伤,
可我不曾为爱人留下一个肩膀,
让她能靠在上面痛哭一场。
——叶夫图申科《在一棵欲哭无泪的柳树下》
这是俄罗斯著名诗人叶夫图申科的诗。叶甫盖尼·阿列克谢耶维奇·叶夫图申科是20世纪下半叶以来,苏联以及俄国最重要的诗人。11月15日,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北京大学,领取了由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主办的第五届“中坤国际诗歌奖”奖项,一同获奖的还有中国诗人邵燕祥、西川。
叶夫图申科的诗题材广泛,涉及大自然、爱情、普通人日常生活等,而最具震撼力的是他那些洋溢激情、具有争论色彩的政治诗。授奖词中这样说道,叶夫图申科的诗记录了上世纪苏联社会剧变时期,人们价值观、生活方式、情感心理的复杂状态和演变轨迹,基于人道、良知的反对战争、追求和平,以及对愚昧、谎言、专横的无情揭露,对精神自由、个体生命价值的争取,是他诗歌的中心主题。通过自己的创作,他彰显了那种带有世纪特征的美学原则:诗人的公民意识,对社会政治问题的质朴、直接介入,处理现实生活、历史经验的抒情方式,以及采用朗诵与听众建立呼应关系的传播手段——这是他为20世纪留下的宝贵诗歌珍贵财富。
“我还很年轻,我总共才不过82岁。 ”颁奖仪式上,叶夫图申科精神焕发。在叶夫图申科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写下这样四行诗:蛆虫才骄傲地向上爬/懦夫才高喊:“我很勇敢! ” /唯有一个自由的人/才会想到——我是奴隶。叶夫图申科介绍,翻译家列夫·艾德林告诉他,这首诗非常接近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而如今他在白居易的国家获得中坤国际诗歌奖,因此尤为珍视,“我要更努力地工作,以最终配得上这一奖励” 。正如其诗歌创作所坚持的,在叶夫图申科看来,良知是优秀的中国文学,也是优秀的俄罗斯文学的基础,同时他也希望是整个世界文学的基础,因为一个真正的作家在面临选择时永远是自由的,但永远不会自由到可以不去保护那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他认为,在如此美丽而脆弱的地球上,我们的书籍应该培养新一代人,这代人将在法理上认为任何一场战争都违反了国际法。“让树荫下绿色的草坪上长出来的不是原子物,而是最为普通的可以食用的蘑菇,这些蘑菇帽上有一些小针叶,针叶上栖停着唧唧叫的螽斯和彩色的蝴蝶,这彩色将飘扬如同整个人类最终联合的旗帜。 ”叶夫图申科说,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同时获奖的邵燕祥是与共和国一起成长、受难并终身写作的诗人。授奖词中称,他的诗中保留了一个时代鲜明的印记:光荣与耻辱,建设与破坏,歌颂与批判,欢乐与悲哀。无论是上世纪50年代作为具有影响力的青年诗人呼唤人们“到远方去” ,热情歌唱建设,还是70年代末作为“归来者”诗群中的一员重回诗坛,半个多世纪的勤勉创作,邵燕祥以饱含欢乐与激情和带着伤痕与血泪的沉重的歌唱,完成了一部丰富而复杂的诗的“当代史” 。邵燕祥说,两百年前少年普希金为自己写下诙谐的“墓志铭” :“他心地善良,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现在,邵燕祥希望人们也会这样来说他:“那个写诗的,写的诗虽比不上许多别的诗人,可他善良,实实在在也是个好人! ”他谦称道:“我是一个好人,而且还在写诗,如此而已。 ”
另一位获奖诗人西川也是中坤诗歌奖的创立者之一,第一届的获奖证书也是由他找人设计的,那时他根本不曾想到,这个奖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西川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诗人之一,授奖词中说少有人像他那样一直在深刻地思考现时代的人的命运,关切我们生活正在丧失的价值,他的书写既是一种绝望,也是一种拒绝和坚守。尽管获奖,西川还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离传统的高度究竟相距有多远?他指出,我们都熟悉一个词叫“时代精神” ,却可能不熟悉一个词“时代能量” ,时代能量是创作的动力,它来自发展、社会结构的调整和再调整、历史生活的矛盾修辞、看似无解的难题、纠缠于苦难的记忆、盲目的冲撞、敌视与和解,以及对自我的疑问和解放,以及对未知的探试,“具有能量的写作和纯粹出于审美与娱乐需要的写作从来不是一回事” 。
据悉,中坤国际诗歌奖是目前国内颇具影响力的国际性诗歌双年奖项,倡导诗歌中深切的人文关怀、批判精神和思维维度,在国际交流中促进中国当代诗歌的繁荣发展,目前已举办五届,自2007年首届以来,翟永明、伊夫·博纳富瓦、沃尔夫冈·顾彬、绿原、北岛、阿多尼斯、赵振江、牛汉、谷川俊太郎、痖弦、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等曾获该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