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众多地方剧种里,似乎黄梅戏特别能吸引观众,其魅力在什么地方?
黄新德:黄梅戏能够吸引观众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音乐性。黄梅戏的音乐性介于戏曲和歌曲之间,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平衡点,便于传唱和接受,雅俗共赏,老少皆宜。二是民间性。黄梅戏是一个来自民间的剧种,但不像有的剧种那样脱离了民间,而是一直保留了乡土气息和生活激情。黄梅戏也有表现宫廷生活和大题材的作品,但更多的是演人,不是演程式,有的剧种侧重程式美,但黄梅戏的剧种特点是侧重生活,程式是为人物和生活服务的。三是普及性。黄梅戏通过舞台、电影、电视、盒带、碟片以及进校园等多种方式满足广大群众的需要。正是因为建国后和新时期的“触电”,才推动了黄梅戏的迅速崛起。在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多样化的今天,和所有的民族艺术一样,黄梅戏现在也遇到了一些挑战,这不是我们中国才有的问题,外国也一样。观众群也是一个问题,可能黄梅戏相对其他剧种要好一些。时代在变,市场在变,“等靠要”无法解决问题,只能面对现实,推出好的作品、好的人才,去吸引观众,特别是年轻观众。好的东西即使出现了低谷也会再度受到人们的欢迎。
韩再芬:安徽的经济不如其他省份,但是在文化上却丝毫不弱,出现了很多历史文化名人,像陈独秀、胡适,安徽的语言和文化能够和其他各地区的文化进行交流,在这片土地上产生的黄梅戏,让东西南北中的观众都能喜欢。很多古老的剧种在影响力上面都超不过黄梅戏。民意测验也表明,黄梅戏的人气比较靠前。黄梅戏要发展,必须要吸引新生代观众。戏曲创作要选准题材,找到能够与观众产生共鸣和对话的题材。现代题材的黄梅戏让年轻观众比较喜欢,黄梅戏《公司》就是这样产生的,为当代生活和传统戏曲形式的联姻做出了艰辛的努力。
记者:这些年来,创新是黄梅戏常常谈论的一个话题,有人担心黄梅戏会变得没有“黄梅味”了。
韩再芬:黄梅戏的改革创新其实从严凤英、王少舫他们那时候一直在做。没有改革,就没有今天的黄梅戏。艺术总是和时代息息相关的,与时代不同步的艺术,就会变成古董,不能发展。我们这一代,生活在市场经济的时代、改革的时代,所以迈出的步伐也很大,在戏曲改革里面算是比较前卫的。
时白林:我觉得黄梅戏要有创新意识,要多参照其他艺术形式甚至外来艺术形式。看看《猫》、《歌剧院魅影》、《巴黎圣母院》这些作品,不是要去模仿他们什么,而是找找差距,看到他们不重复自己的创新精神。我自己也是向这个方向努力的。我是学西洋音乐的,50年前为《天仙配》作曲时就采用了西洋歌剧男女二重唱与传统黄梅戏紧密结合的方式来写“满工对唱”,没想到现在像流行歌曲一样流行了。最近的《长恨歌》尝试了黄梅戏与交响乐的结合。其实早在50年代,电影《天仙配》拍摄之前,就已经在上海演出了交响乐版本,把“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给传开了。优美、抒情而又散发着江淮大地泥土芬芳的黄梅戏,在大交响乐队深厚、雄大的烘托渲染下,产生了一种神奇的效果,为黄梅戏又开创了一个新天地。正是创新让黄梅戏永远保持着艺术的年轻。我在书房门口悬挂了这样一副对联:自信自尊复自否,学古学今更学新,表达的就是关于黄梅戏创新的意思。艺术的创新,是继承基础上的创新。
黄新德:的确,创新不是盲目的创新,不是标新立异。既要紧扣时代,又要不失本色;既要大胆探索,又要如履薄冰。改革不是改行,变化不是变种,黄梅戏既要有“黄梅味”,还要有戏味。创新难免有成有败,这是正常的,只有多种尝试才能闯出一条新路,不尝试的话就只有失败。黄梅戏现在的总体态势是向前走的。王少舫他们那一代艺术家紧紧抓住了创新不放手,就这样一路走来,创新已经成为黄梅戏界的一个共识。《长恨歌》甚至打破了传统的曲牌体,用现代诗一般的唱词唱戏,虽然我感觉不是很习惯,但这样的黄梅戏可能年轻人喜欢。黄梅戏是一个年轻的剧种,历史包袱并不算沉重,相对一些古老的剧种我们在意识上更开放一些,在改革的时候面临的阻力也小一些。经过数代人的摸索和积累,才造就了黄梅戏这样一个一直保持着旺盛生机和活力的剧种。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如何维护传统戏剧的可持续发展,在艺术的推陈出新中,如何留住戏曲本体的那一抹民间韵味、泥土芳香,是我这个年龄的艺术家都在思考的问题。要发挥黄梅戏音乐长于抒情、演员善于塑造性格和剧种富有民间乡土风味的特点,做到好听、好看、易懂、易学,雅俗共赏,从而在观众中迅速普及。这么多年,黄梅戏一直在题材、领域、人物形象等方面进行改革,艺术表现比过去更加宽阔,市场也更加广阔。
严凤英在《牛郎织女》中饰演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