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行有句大家耳熟能详的戏谚叫作“戏不离技,技不离戏”,它用非常朴素的语言,将“戏”与“技”的辩证关系展示出来。而这种辩证关系不仅对梨园艺术如此,其他类型的舞台表演艺术也能够包罗其中。“技”是手段,是方法,可以是演员自身的本领、能耐,也可以是数学、物理、化学等自然学科知识的舞台运用。“技”是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而发展的,从运用机械技术到当前正在运用的数字技术,“戏”与“技”始终相伴向未来而行。
21世纪以来,数字技术的迅速发展和新媒体的快速迭代,为艺术的发展与创新创造了新的空间与机遇。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了“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和“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重要指示。与此相应,“十四五”规划、《“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及《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等重要文件的发布,对加快数字中国建设做出了一系列战略部署。2022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的《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为文化数字化的发展路径和步骤提供了明确的指导,同时为数字文化服务能力的不断提升提供了政策支持和组织保障。可以说,探索数字技术与艺术创作相融合的原则、方法、路径,不仅是当代艺术发展的必然需求,也是壮大社会主义事业、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增强中华文明国际影响力的现实需要。
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舞台表演正经历着一场革命。新技术的运用为它提供了更多的探索和思考空间,让“浸没式戏剧”有了新的着力点。例如英国Punchdrunk剧团打造的“浸没式戏剧”《不眠之夜》、孟京辉执导的中国第一部浸没式戏剧《死水边的美人鱼》、王潮歌导演的《只有红楼梦·戏剧幻城》等作品,在技术的更新迭代与完善中,运用数字技术为舞台表演艺术赋能;在旅游演艺方面王潮歌导演的“印象”及“又见”系列作品,让数字技术作为艺术话语有了新的展现方式。
数字技术与舞台表演艺术的融合路径是多维的。数字技术的发展,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保存与发展提供技术支撑,尤其对于戏曲来说,充分利用网络直播平台,提升戏曲艺术的传播力,扩展戏曲演出的受众群体;借助日新月异的拍摄技术,对戏曲舞台表演进行记录,正在成为数字技术与戏曲融合的两种主要路径。在数字技术与当代戏剧的创新与发展方面,中央戏剧学院依托“北京市卓越青年科学家计划”项目,成立了“传统戏剧数字化高精尖研究中心”,招收了“传统戏剧数字化”“戏剧人工智能”方向博士研究生和“戏剧数字化”方向硕士研究生。2023年,中央戏剧学院成立数字戏剧系,成为智能戏剧艺术空间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建设重要成果。在数字技术与舞台表演艺术的文化生态建设方面,二者的融合路径则通过建立与舞台表演艺术相配套的数字技术设施、发展与舞台表演艺术相适应的数字文化产业、推动与舞台表演艺术相结合的数字商业生态等方式体现。
当然,数字技术与舞台表演艺术创作融合时也面临着新的问题和挑战。数字技术的可复制性,会带来技术流程的标准化,虽使得艺术作品的创作更加高效、便捷,但创作中对模板和预设效果的过度依赖,不仅会导致作品缺乏创新和个性,还会不断出现压缩演员表演空间的现象,失去了艺术应有的独特性和深度。而破题之法则隐藏在二者未来的融合方向中。首先数字技术在运用中将更为注重造景、造境、融情的提升。通过技术手段,将情感和意境融入舞台设计中,使观众在视觉享受的同时,感受到深刻的情感共鸣。其次,数字技术的运用更为追求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平衡。在追求商业成功的同时,不牺牲其艺术价值和深刻的社会意义。此外,数字技术营造的更为切实的体验感将成为新的追求。这种更为切实的体验感,不仅仅体现在视觉震撼上,还体现在对观众心灵的冲击上。当数字技术手段的运用,不再只是充当奇观化的造景方式,而是不断带给观众全新的艺术体验时,才能摆脱桎梏。
诚然,数字技术在舞台艺术作品中的滥用滋长了部分作品一味追求科技感、高级感、奇观化的不良风气。但这并非数字技术之罪,更不能因噎废食,将数字技术视为破坏舞台艺术品格的洪水猛兽。要在数字技术发展的过程中顺势、借势,才能在不断试错的实践中,寻找到二者的平衡点,进而实现戏中有技、融技于戏的艺术追求。
(执笔人:课题负责人景向南、课题组成员张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