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韵与乐律的千年一叹
——评中央歌剧院中国古诗词音乐会
栏目:品味
作者:王坤彤  来源:中国艺术报

  文艺起源之初就是复合体,最早是“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六代乐舞,之后的《诗经》《楚辞》也都是随着音乐吟咏,汉乐府则是采集民间歌谣加以整理,唐诗宋词更是和乐而歌,根据曲调填词而成,其平仄对仗与音乐乐律有密切关系。

  4月7日,翘首以盼的中央歌剧院中国古诗词音乐会如约而来。这场音乐会的设计和呈现极为考究,无论是宏观观照还是细节把握,处处体现着慧心巧思。音乐会总体围绕“山河美”“人情美”“英雄美”三个主题,采用合唱、朗诵、重唱等多种形式,水墨服饰和多媒体呈现营造出典雅的中国风效果,通过语言的强弱对比、音乐的快慢对比、舞台的明暗对比、画面的大小对比等等,展现出中华文明悠悠五千年历史的厚重,唤起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情感,赞颂跨越千载的山河之恋、人情之达、英雄之气。这场音乐会凝结了创作者们的合力,力图展现古代诗歌在当下的美,作曲金巍在几十年的积累和沉淀中不断打磨、修改,合唱团的演绎仔细琢磨每个词的风格、每个字的韵味。

  “山河美”

  古诗词中不乏讴歌“山河美”的佳作,诗人寓情于景,在观察和描写山河景观时将感情熔铸其中,使情与景碰撞交融。音乐会以赞叹壮美山河的诗词开场,混声合唱演绎的《登高》《次北固山下》和以朗诵、领唱与混声合唱形式演绎的《春江花月夜》歌唱山河热土,情景交融,别有一番韵味。

  诗作《登高》描绘的秋景流露着萧瑟与悲凉,寄托了杜甫个人身世之悲和郁郁不得志之苦,读来不禁感伤。而中央歌剧院合唱团将此诗赋予新的韵味,侧重于宏阔气魄的展现,将杜甫登高所见的纵横捭阖与壮志难酬的沉郁伤感相结合,演绎得入木三分。混声合唱《次北固山下》首句的音乐处理极为柔和,有点出乎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诗作首字“客”点明是漂泊羁旅的游子,理应表达思乡的离愁别绪,而此句虽是男声合唱,音乐却极为克制,甚至可以说是柔美和婉,似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宏大的取象配以清丽隽永的歌声,在轻柔的轮唱中抒发着诗人对新旧交替的哲思。被冠以“孤篇压全唐”美名的《春江花月夜》融画意、哲理、诗情于一体,音乐会将这首千古绝唱以朗诵与合唱结合的形式展现,并且创造性地由男声朗诵。朗诵与伴唱结合呈现的效果非常具有意境美感,木鱼的敲击声在歌声中若隐若现,合唱的高声部好似亦真亦幻的明月,静静地俯视着人间的生离死别,也见证着生命的生生不息。

  “人情美”

  歌唱“人情美”是音乐会的重头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随着诗词韵律在文化记忆中流转,在如泣如诉的音乐表达中一一呈现,让我们在千年之后与诗人同命运、共悲喜。

  根据《竹枝词》创作的领唱与女声合唱融入了民歌元素,清新雅致;男女声对唱《相思》倾诉着美好而单纯的爱意,深情款款;特意改编为男声六重唱的《碛中作》和《木兰花·春景》,前者唱出了从军边塞的壮志豪情和思乡思亲的铁骨柔情,后者表现出才子们的幽默风流;女高音独唱《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抒发了辛弃疾的满腹愁绪;女声三重唱演绎的《蟾宫曲·冷清清人在西厢》加入了流行音乐节奏,轻松欢快;根据《游子吟》谱曲的领唱及混声合唱道出了母子之间浓郁而深沉的爱;混声合唱《雨霖铃》倾吐着离别之惜和伤感之意;凝结着陆游与唐婉凄美爱情的《钗头凤》交织为领唱及混声合唱,诉说着跨越千年的喟然长叹。《竹枝词》本是巴渝一带的民歌,如今曲调已佚,仅有刘禹锡根据此民歌填词写作的同名唐诗见证着曲调存在的痕迹。对于这首从民歌中诞生来的诗篇,创作者在谱曲时有意识地吸收了民间曲调,领唱与女声合唱的形式将刘禹锡诗中女子的情思生动地表现出来,合唱清新活泼的演绎与多媒体的水墨画意境更是为歌曲增添不少色彩。《蟾宫曲·冷清清人在西厢》的音乐创作颇有新意。演员根据音乐情绪适当加入的肢体动作和节奏律动,更显欢快和灵动。

  “英雄美”

  可歌可泣的“英雄美”诗篇将音乐会推向高潮。混声合唱《念奴娇·赤壁怀古》唱出了苏轼的开阔与旷达,领唱及混声合唱《过零丁洋》唱出了文天祥的忠诚与不甘,混声合唱《满江红》唱出了岳飞精忠报国的情怀,朗诵与混声合唱《将进酒》唱出了李白侠风傲骨的浪漫。

  《过零丁洋》前半段的男声领唱是比较压抑的,旋律基本都在低音区压着,很少能酣畅淋漓的发展到高音区,充斥着苦闷的愁绪,是文天祥眼睁睁地看着国破家亡却又无可奈何的悲叹。全曲由悲至壮,由抑至扬,谱就文人志士的生命绝唱,激发听众澎湃的爱国之情。根据岳飞《满江红》谱曲的音乐为数不少,仅歌曲就有杨荫浏的古谱配歌版、顾嘉辉作曲版、韩红作曲版等等,而音乐会演出的金巍作曲版本并不是在之前版本的基础上编配,而是全新的原创旋律。相比于我们最为熟悉的古谱配歌版,此版整体速度更快,情绪更加激昂,更有动力和感召力,将岳飞赤胆忠心敬山河的壮烈和热血报家国的豪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中央歌剧院中国古诗词音乐会的成功呈现离不开文化自信的时代,广受好评的演绎正是文化自强的最好证明。而高质量的策划和高水准的演出则让中央歌剧院在观众中赢得了良好的口碑。相信中央歌剧院定能再接再厉,继续发挥国家队的示范引领作用,用文艺讲好中国故事,展示中国风采,彰显文化自信,书写时代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