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李宏烨、郑钰博士相声夫妻在《相声有新人》电视节目上表演“公式相声”闹出的风波,迅速在媒体上刷屏。李宏烨在其“公式相声”被淘汰后,发狠放话:走着瞧!事情的经过是,这对上海交大博士夫妻,以自创“公式相声”来挑战传统相声。主创李宏烨自信满满,称能通过这些复杂的运算公式,创作出最好笑的相声。李认为自己代表着相声的未来,在现场更是对他人的表演品头论足,但被其嫌弃的选手竟然被现场评委通过,李当场表示不服,同时也批评传统相声: “他们要么天天说老段子,要么就抄网络笑话,照这样下去发展十年,相声能有什么前途。 ”结果,招致某些评委以及一众网友的拍砖和怒怼,落得个不尴不尬的结局。
其实,李宏烨博士夫妻在《相声有新人》节目上的表现,除了态度上有些过激,表现不够谦虚以外,我倒觉得,他们对当前的主流相声、传统相声的批评,并非全无道理。他们对相声艺术的探索与理论研究,包括他们推出的“公式相声” ,也并非毫无价值,尤其是在主流相声、传统相声并不那么景气的形势下,在相声创研、演出队伍素质普遍不高的历史与现实的背景下,我觉得不应该、也不必要对李宏烨的“公式相声”泼太多的冷水。
“学有所长,就是学姐都有所属的学长。 ” “超大作业,就是抄袭来的大作业。 ”“学而时习之,就是除了学习还要实习” ……早在2014年,这对上海交大博士相声夫妻的原创相声剧《学长》 ,就让人有幸体会到了“中国相声史上的奇迹”所带来的酸痛感—— 《学长》正式演出时间149分钟,观众笑的次数为913次,每分钟笑6 . 13次,每9 . 79秒笑一次。“3秒的笑,观众在判断这里是不是一个大包袱; 6秒的笑,往往带着鼓掌,是一种褒奖;8 . 5 - 11 . 5秒是真正的好包袱;超过11 . 5秒的笑声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笑出来的。 ”李宏烨利用这些“数据” ,反过来对相声引发笑声的“笑果”进行数值模拟分析,这就是相声的有限元分析。在他看来,原创相声这块在全国范围还很薄弱。他要传递原创的理念,不只是新,还有质量,因为他自信自己有理论的保障。他不光会创作和表演,还要去讲学,去推广他和博士妻子的相声理论,带动大家做原创,“让相声剧好像电影一样,很多人买票去看。 ”我以为,这值得鼓励和支持。
在李宏烨看来,逻辑搞笑比形象搞笑更好笑, “逻辑搞笑的包袱需要现场观众有很高的专注度,台词需要写得很精细,并富有层次……”掐着表计算观众几秒笑一次,这种对相声“笑果”的量化考核本身,就极具创新意味。
事实上,“公式相声”的受众基本以上海交大在校生为主,而且是理工科为主,文科生表示听不懂,其他大学的经常被李宏烨夫妻在相声里嘲讽,当然也无感,所以这个所谓的“公式相声”在许多人心目中只是空中楼阁,充其量也只能在学校联欢会上乐和乐和。“公式相声”想要走上更大的舞台,还需要进行整合与调试。在《相声有新人》节目上,李宏烨下场后其他相声选手都未鼓掌便是例证。同为博士的相声新秀李寅飞透露,“公式相声”本身过于理论化,而李宏烨夫妻可能之前都是在校园里说相声,他自己在清华也做校园相声,也许校园学生群体尤其理工学生是容易接受并且捧场的,但高校的环境与社会不同,一旦拿到更大范围的社会平台上,情形可能大不一样。这点,可能是李宏烨夫妇始料不及的,这也是出现在《相声有新人》节目上那场风波的原因所在。
创新是相声的生命所系。李宏烨博士夫妇积极热忱介入不景气的相声创演事业,并且致力于相声创新,在上海交大校园部分观众中受到欢迎,值得嘉许,亦应认真总结经验。当然,李宏烨博士夫妇自身也需要有一个取长补短、继续进步的积极反思。归根结底,相声创新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根据观众变化了的审美需求有序进行,而不能停留在片面追求“笑果”的多少、频率、密度上,不能把相声搞成一种少数人开心的高级知识游戏,不能让相声远离最广大人民群众。一句话,相声创新,必须把“人民性”放在首位,必须让相声成为平民百姓喜欢听、听得懂、叫得响、传得开的真正的大众艺术。
“公式相声”的不足在于,它偏于高端知识的运用,在语言上难以为更多平民百姓所接受,这多多少少影响了观众对它的接受度。相声原本就是一种草根艺术、通俗艺术,这也正是它曾经广受欢迎的原因之一。相声只有在通俗、平凡的生活内容表现中传达出感动,才能具有真正感人的力量。历史上的相声经典、精品昭示我们,相声的价值不只是逗乐,而应该具有人性批判与灵魂净化的崇高意义,向下汲取生活艺术营养、向上提升精神境界,整合中国经验、讲好中国故事、塑造健全人格。因此,相声人要有高远的人文情怀,要学习侯宝林、马三立、马季等相声表演艺术家,运用相声艺术的特长,艺术地展示给观众一种先进文化理念,使之成为提升观众精神境界、净化观众灵魂、令人们赏心悦目的文化正能量。
我愿意把“公式相声”纳入新相声的范畴,但审视“公式相声” ,感觉它玩弄现代高科技或专业知识概念、 “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成分更多一些,与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与我们生活着的这块土地交融的东西还太少。 “公式相声”主创者现在亟须做的是,能够更多地与我们这块土地亲近起来,与最广大人民群众亲近起来,赋予相声作品更多的民族文化内涵,提供给观众更多属于心灵的东西,为当代相声事业的繁荣发展作出切实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