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热门小说《鬼吹灯》改编的奇幻冒险片《寻龙诀》 8天票房突破10亿元,追平了暑期档《捉妖记》创下的纪录,成为最快速度破10亿元票房的国产电影。同时,好莱坞电影《星球大战:原力觉醒》成为史上突破10亿美元票房最快的影片,这部尚未在国内公映的大片仅用了12天便达到这一成绩。
在大洋的两端,两部商业大片正在风风火火地创造着票房纪录。电影评论人周黎明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说, 《寻龙诀》对于中国电影产业最大的贡献并不在于票房本身,而在于其完整的产业模式与成熟的工业逻辑。中国电影家协会秘书长饶曙光曾不无担忧地指出,如果《星球大战:原力觉醒》在中国市场同步上映,国产电影的票房将受到较大冲击。但在周黎明看来,像《寻龙诀》这样一部由万达、华谊、光线三大公司共同投资,基于热门IP改编,极富中国文化特色的国产商业片,是有能力正面抗衡好莱坞大片的。
投资:众人拾柴火焰高
《寻龙诀》能够聚合万达、华谊、光线三家影业巨头,源自一次“长白山散步” 。2013年9月,华谊在长白山举行《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看片会,万达和光线都在受邀请之列。当时,刚刚起步的万达影视已购买了小说《鬼吹灯》后四部的版权,而华谊总裁王中磊一直对天下霸唱创作的这部热门小说很感兴趣,希望将其拍成电影。一天,王中磊借饭后散步为名,与万达文化产业集团副总裁叶宁商讨合作拍摄《鬼吹灯》改编电影事宜,聊着聊着,光线总裁王长田也加入了他们的散步队伍。三人一拍即合,合作的意向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三家公司各有千秋,都有资金和能力,每家公司独立支撑这个项目并不成问题,但我们选择的是合作,因为中国电影产业需要通过强强联手的方式,打造更加标准的工业体系。 ”近日,在由中国影协、中国电影出版社主办的“ 《寻龙诀》 :工业原则与艺术精神”主题研讨会上,叶宁表示。
正如叶宁所说,作为最大投资方的万达是原著小说的版权拥有者,资本雄厚,同时拥有华语地区最强大的影院系统;华谊凭借影片制作的成熟经验、丰富的明星资源,在《寻龙诀》项目筹备初期,助力攒出了一支包括陈国富、乌尔善、陈坤、黄渤、舒淇、杨颖在内的主创“梦之队” ;光线积累了成熟的地网发行资源,在互联网营销方面也极具经验。电影市场研究者蒋勇曾指出:“ 《寻龙诀》 ‘包圆’了电影产业链里上中下游最强的民营公司。 ”
叶宁坦言,制作成本高达2.5亿元的《寻龙诀》是在“探索一种新的合作模式”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一部影片的格局越大,风险反而越小,因为它汇集了更多的优质资源,不仅风险共摊,更凝聚集体智慧。 ”叶宁认为,商业大片只具有想象力是不够的,更重要的在于对想象力的完成度。“好莱坞电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需要工业体系支撑的,而很多创意不错的中国商业电影正是败在了薄弱的工业流程上。 ”
得益于三家公司纵横向的产业整合, 《寻龙诀》被打造成为一部颇符合好莱坞制作标准的商业大片。周黎明认为,影片对于国产商业大片走向专业化极具推动作用,“前一段时间国产电影主要依靠喜剧片、青春片等中小成本类型与好莱坞大片进行差异化竞争,这是值得肯定的。但观众的需求是多样化的,创作者全部聚集于中小成本类型片的创作,就意味着将商业大片的市场拱手让给好莱坞,这显然不利于中国电影工业体系的完善” 。周黎明表示:“中国电影产业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资金、技术、人才储备都逐渐完善,完全有能力借用好莱坞的类型经验讲好中国故事。 ”
创作:古为今用,洋为中用
在《寻龙诀》立项之初,导演乌尔善就收到了相关部门的三条意见:片名中不能出现“鬼”字;故事中的主角不能有违法犯罪行为;电影里出现的所有灵异现象要有唯物主义解释。对于这些要求,乌尔善认为并不难以应对:“创作本身就是妥协的过程。 ”在乌尔善眼中, 《鬼吹灯》原著中的“摸金校尉三人组”本来就不是一帮贪财的人,“他们更像侠盗,在影片里完全可以塑造成正面人物” 。
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充分拓展想象空间,是乌尔善为创作团队定下的准则。“ 《寻龙诀》虽然讲述了一个不同于小说的新故事,但我们保留了原著里的两个核心价值,即人物设定与中国式想象力。 ”乌尔善认为,“摸金校尉三人组”的人物性格、前史、江湖规则以及他们之间的情感关系,都是极具价值的元素;与此同时,原著中所有的奇幻想象,比如墓穴文化等,都脱胎于中国的宗教、历史、神话、民俗、传说等传统文化背景,并不是西方的,也不是当代科技的。
在此前提下,乌尔善和他的团队创造了一个地下墓穴世界,“这个世界小说里并没有提供,但它依旧遵循一点——必须是属于中国的、是中国人能够理解的。 ”墓穴中出现的彼岸花、黄泉之路、奈何桥、鬼门关等,就是中国民俗传说中阴曹地府的转化与重塑,与西方式的地狱图景差异极大,而阴阳、风水、八卦等道教元素,也极富中国特色。
为了提高类型的完成度,乌尔善大量观摩了《夺宝奇兵》等好莱坞经典奇幻冒险片。“主创首先要对影片的类型有清醒的认识,因为类型不是以主创的意志为转移的,不是说我认为这是个喜剧、那是个奇幻,它就是了。每一种类型都有自身的规律,而这种规律来源于叙事文化的经验积累,所以说只要摸清了类型的创作规律,也就掌握了大多数观众的审美规律。 ”乌尔善表示。
在电影学者游飞眼中,从《寻龙诀》开头“摸金校尉三人组”打开棺木,棺材中的女尸显露出丁思甜面容的那一刻起,影片的幻想世界观便已开始展露。“即便是后面的‘文革’段落,也绝对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文革’ ,而是高度契合影片幻想世界观的‘文革’ 。 ”游飞认为,为影片设定一套或者符合生活逻辑,或者符合幻想逻辑的叙事系统,并让观众深信不疑,是好莱坞电影最强的能力。“反观很多国产商业片经常会在生活现实与幻想现实之间游走,使观众不断‘跳戏’ , 《寻龙诀》成功地克服了这一顽疾。 ”游飞说。
乌尔善一直在琢磨,观众为什么喜欢看奇幻冒险类电影?“大概是因为冒险让主角一直处于危机状态,永远面临生死存亡的选择、面对内心的恐惧,迫使他/她必须做出人性的决断。 ”乌尔善坦言,如果说《寻龙诀》要探讨一个主题,那么这个主题就应当是“勇敢的人畏惧什么” 。在他看来,创作《寻龙诀》的难点并不在于设置外部悬念,而在于挖掘出隐藏于主角胡八一内心深处的恐惧。“身为摸金校尉的胡八一英勇无畏,懂风水八卦,又有一身武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我们一致认为,这种恐惧一定来自他的内心。 ”
于是在《寻龙诀》中,神秘的古墓、邪教团体乃至早已不在人世的丁思甜,都成为“摸金校尉三人组”克服内心恐惧、寻找生命意义的阻力。“对于胡八一们来说,在古墓中闯关其实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战胜自己的心魔。 ”在乌尔善看来,准确而精彩地展现主人公战胜心魔的过程,才是创作一部优秀奇幻冒险片的首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