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欢猎奇。因此不难理解,有的奇谈怪论或奇闻异事便很有市场。当然,这也可能是讲述者一厢情愿。比如最近人物传记电影《萧红》突然成为谈资,“三人同床”的海报堪称奇情想象,两段“孕妇恋情”更是生猛,本指望票房大卖,没想到上映居然遇冷,在郑州等地“一日游” ,而在上海的一些主要电影院都没能排映。
有媒体评论称,是“三人同床”海报坏了《萧红》 ;学术界则更严谨一些,比如陈子善、章海宁等指责该片“失实”又“失范” ,不应用“艺术”手段“消费”传主。对此该片导演强调:“看着都像写小说似的,可是全都真的发生过。 ”并反问道:“萧红的人生离得开这个吗? ”于是,萧红“爱得生猛的一面”便横空出世。
然而,这部电影终于是遇冷了。这本不是该幸灾乐祸的事情,只是有些让人叹息。叹息者,一则为萧红之“触电”败走惋惜,二则是有人又花了不少钱,看来可能会亏。但内心仍依稀有些欣慰,因为萧红的一生实在不易,身后若再被“狗血”并被广为传播,人们读她本就生死郁结、悲凉凄美的故事就会更加悲愤而难抑止。
但从这件事情看,萧红的确是一个“富矿” 。据说香港导演许鞍华也准备拍一个萧红题材电影,以许导的女性身份和以往作品的口碑,倒是值得期待。短短31年的生命历程,萧红历尽坎坷,却写出了《生死场》 《呼兰河传》 《马伯乐》等优秀的长篇小说和《小城三月》 《牛车上》等中短篇小说,用电影为她立传理所应当。可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此次电影《萧红》之“挖矿” ,竟舍作家身份的矿脉而直奔“爱得生猛”去,听导演的话,似乎竟还有余勇可沽,实属让人不解。
作为一种电影类型,传记电影的尺度和规范,就在大事忠于史实。何为大事?大事就是使传主之所以为其人的核心生活。萧红之为作家,绝非偶然。其才情、经历,即便在那个战火连天的飘零岁月里,也是独有的,更不是“生猛的爱”所能概括的。国外也有不少好的传记电影,像《圣雄甘地》 《巴顿将军》 《莫扎特传》等,也都围绕传主的身份“立人” ;即便像《莎翁情史》这样强调“情”字的,也都立足于莎士比亚创作《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本行。可如今萧红爱是爱了,跟她的创作了无关系,影片除了“猎情” ,何来“立人” ?“无人”又何来立传?
在原创力匮乏的国内影视圈,此类事件已不是奇闻。萧红的真实人生,诸多方面还众说纷纭,对其私生活的某些方面强调一下或挑战一下,观众是容易兴奋的,即便不兴奋,也可以培养他们兴奋。正如某些家庭伦理剧喜欢用充斥荧屏的争吵剧情替代正常的日常生活,窥探隐私甚至夹带情色似乎既有市场的卖点,在艺术上也能找到万金油似的人性幌子。本质上讲,这恰恰是一种被扭曲了的市场偏执和创作途穷后的拙劣补位;其根源,就在于自作主张地替观众设定了形而下的想象期待。如今终于碰壁,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