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辉生前是四川省北川羌族自治县副县长。2013年5月23日,他在检查乡镇道路和安全生产时不幸坠崖,因公殉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作出重要批示,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向践行党的群众路线的好干部兰辉同志学习。
10月中旬,绵阳市文联组织20余位文艺工作者深入北川,开展兰辉事迹采访创作活动。由诗人、作家、画家、音乐家组成的绵阳文艺家代表在兰辉生前工作、生活过的地方,先后与兰辉的家人、生前同事、分管部门负责人、帮助过的群众代表座谈,并深入兰辉曾经深入现场检查工作的道路、企业走访,了解了大量生动的事迹之后,通过文学艺术的方式,再现英雄事迹,还原英雄的真实形象。现选发其中的部分作品,让更多的人了解、认识生活中的兰辉,更好地学习兰辉精神。
在堰塞湖畔聆听另一种声音
北川之子(水彩画) 温新民
听说你去了,我不相信。那是一个阴天,山上的杜鹃和珙桐正在开花,我正在医院照顾即将生产的妻子。当消息一次次确认,我知道,无论我相信与不相信,这都是真的了!我们不敢对上天有丝毫的埋怨,但这样的变故,着实让我们活着的人都始料未及。不敢去现场看你,是只想记住你活着时的样子。
熟悉与不熟悉你的人,老人和孩子,机关干部与普通百姓,在大街的两旁立成了长长的人墙,为你送行。在众多的哭泣声中,我没有流泪。就此别过吧,我的兄弟,终有一天,我们还会重逢!
几个月过去了,现在我坐在我狭小的办公室,桌子上堆满了关于你事迹的报道资料。我走上秋风瑟瑟的大街,人们已经换上新衣准备迎接羌历新年。弦歌声中,我又看见你怀抱吉他,在熊熊的篝火旁和我们一起翩翩起舞。
抽丝剥茧的记忆
1995年夏天,我还在一个业务部门做技术人员,北川遭受特大洪灾,关内所有乡镇道路中断,民生堪忧。那时你还是县团委书记,主动申请步行到关内查灾。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组。一个背包一只军用水壶,一双黄胶鞋,一个从不离身的笔记本。从曲山到漩坪,从禹里到片口,九十公里,我们就这样一路同行。你腿长,天生就是走路的高手。我跟不上你的步子,于是你每走一段便会停下来等我,帮我背包。晚上住在一家小旅店,我们躺在床上聊天,聊天让两个陌生人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成为知音。
2011年,你主管的北松路灾后重建征地拆迁受阻,因为拆迁户的家属是我所在单位的一名职工,你找到我和你一起给当事人做工作,讲道理,解决当事人的实际困难,尽量减少当事人的损失,一次两次三次,拆迁终于完成。你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帮助当事人解决好实际问题,让曾经心怀怨气的当事人不得不诚恳地说,你是个好人,好官。
26年前,你还在北川擂鼓中学当老师时,教过一个叫向忠诚的学生。那个被你长期帮助、鼓励的贫困学生,如今捐资十万元以你的名义设立贫困学生助学基金。
在你的帮助下,可乐男孩开起了“北川可乐男孩汽车美容馆” 、“可乐男孩特产店” ,实现了淘宝网和实体店的同步销售。
高高的个子,发黄的夹克衫,深度近视眼镜。头发短,背微驼,脸瘦削。逢人便笑,笑得没有距离,笑得冰消雪融。不认识你的人都不会觉得你是一个副县长,而像一个山村小学的代课老师。
在风中你的身影十分单薄,在山路上你却轻灵如猿。你太忙,心里总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总有太多放不下的牵挂。灾后重建道路修建动工了,你寝食难安,天天挂记着工程质量。道路通车了,你天天担心道路安全。困难户失业了,你如自己失业了一般着急。在洪灾现场,你眉头紧锁,恨不能马上就让受灾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在医院里,你被疾病折磨着,心里忧虑的是环湖路上的安全。
在堰塞湖畔聆听另一种声音
我在堰塞湖边,湖波微荡,拍打着我的双脚。水草长出水面,彼岸是青山,水鸟飞过,风去了又回。秋天,另一种声音从山林间传来,从湖面的碧波中传来,从云淡天高的苍穹传来,从我们尚未抚平的内心深处传来,那是你来了又去的脚步声,那是你骤停又渐起的心跳与脉动。
你是不是太累了反而不知道累,太辛苦了反而不觉得苦。如果你累了,就弹弹吉他;如果你困了,就在这青山环绕的土地上歇歇。如果你渴了,就饮这清澈的山泉……
我在堰塞湖边,陪你坐着,行走着,或站或坐,自言自语。
你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上副县长,所以当上之后时常感觉诚恐诚惶,生怕工作没有干好,辜负了老百姓的期望,所以只有加倍努力。
你说你想做一个诗人,在青山绿水间抒发内心的情感;你说,你还是愿意做一个教师,看着天真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你说,将来有一天退休了,就到山里作个守林人,与树木为伴。
你说你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从未想过当英雄被崇拜,你只想做一个扎根于现实生活的追梦者。
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家乡,不会离开这片土地,你会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守护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平安。
你说,你永远是我们真诚的朋友,你愿意将自己滚烫的心掏给每一个人,让大家的心都感到温暖。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有一种鸟,只要翅膀不折,就会一直不停地飞,将千山万水当与生俱来的旅程。有一种鱼,不管春暖花开还是天寒地冻,只要有水,就会不停地游,把江河湖海当成自己的家。堰塞湖水清却不见底,一群不知名的鱼从水草中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无声如此时的你。我已无语,只能为你长歌一曲:
如果你真的累了请闭上眼睛/梦里一样有花开叶落被雁阵划过的天空/蓝得泪如冬雨直到春天/躲在湖边的野樱桃苏醒水流在冰下/山歌飘于蓝色的牧场直到春天/铁树开花胜过岗上杜鹃蝴蝶与蜜蜂/又将带着记忆中的童年远走他乡/一曲锅庄一碗咂酒可以接风可以饯行/兄弟你大胆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凉风垭的另一头烛火/会照亮你灵魂深处的故乡
鱼因为在水里,所以我们看不到它的眼泪;鸟因为在天上,所以我们看不到它眼中的向往。但鱼用游泳、鸟用飞翔告诉了我们一切。你回家了,变成了一条不知疲倦的鱼,在唐家山堰塞湖中,一天到晚不停地游。
面对一棵树的自言自语
我时常在想,一个人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面对世风日下的现实,我们是随波逐流还是该坚持点什么。你是一个现实中的公职人员,总在想把现实中的事办好,把身边人的事办好,但你又是一个理想义者,一个有梦的人。孤灯下的聊天中,我感受到了你对现实的牵挂也感受到了你对理想的向往。
你曾经说,生命的姿势,就如一个人走路的姿势,是一个人生命形态的外在表现,宛如一颗流星,在坠落的过程中所走过的弧线、所发出的光与颜色,既是给别人看也是给自己看的,是我们生命中必须拥有而且注重的东西。
我不想你当英雄,不希望你成为我们缅怀与追忆的对象。我只希望能与你在山路上并肩行走,在灯下与你一起捧着一杯清茶谈自己童年时的向往。你不是说好,等将来退休了去与山林相守吗?可你却匆忙地在这个五月抽身而去。
想起你的时候,感觉心里很痛。想起你的时候,心里又有很多温暖,另一个世界应该同样有情有爱,相信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孤单。
听关于你的报告,看关于你的文章,但最愿意看的还是你生前的照片,一点一滴的记忆,加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你。
唐家山的绝壁上已长出了青草,种子随风飘撒,必将绿满天涯。夜正长,路也正长。无论纪念是为了忘却还是铭记,呼唤是为了招你回来还是为你壮行,长夜过去,我的心还是痛着,在雁起青萍的秋天,无法入眠。
人民的好县长(黑白木刻稿) 马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