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论坛发言摘登
  来源:中国艺术报

  徐健(《文艺报》副编审)

  从这两年引进的外国剧目看,涉及国家的范围比较广,不仅有传统的欧美戏剧,亚洲的印度、印度尼西亚,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巴西,乃至非洲戏剧都出现在了国内舞台上。而且演出类型也是多样化的,既有话剧、诗剧,也有肢体剧、舞台剧场、 NTLIVE等,基本呈现了外国戏剧创作多元化的面貌。这些类型丰富的外国剧目,不仅见证了中国演出市场渐趋开放的姿态和步伐,而且拉近了中国与世界舞台的距离。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在如此大规模的引进背后,我们的引进标准和选戏原则是什么?哪些外国剧目是我们本土戏剧土壤最缺失的?

  今天,我们关注外国戏剧引进潮,不是为了提倡中国话剧的全面“西方化” ,也不是为中国话剧树立未来的“偶像标杆” ,而是希望中国话剧能在“西潮”中重新思考前行的方向,少一些好大喜功,多一些沉淀、多一些远见、多一些真诚。让戏剧回归戏剧,让戏剧与我们的当下走得更近、更真实一些,给戏剧更多思想碰撞、人性反思的空间,这不仅是优秀的外国戏剧探索者们用实践追求的,也是今后中国话剧真正赢得观众认可的正道。

  胡薇(中央戏剧学院教授、 《戏剧》副主编)

  近年来,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提升、对于文化产业的重视,中国戏剧市场整体呈现繁荣:不仅原创作品大幅增加、舞台手段也不断提升,戏剧的创排也日益多元,满足了分众需求。随着戏剧市场的繁荣,越来越多的国外院团也在中国戏剧舞台上逐渐活跃起来,汇聚起一股国外来华演剧的热潮,掀起又一次“西潮” 。反观中国当下剧坛的现状,演出市场热闹繁荣,中国戏剧的演出团体、演出类型以及演出剧目的内容和形式等,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资金的支持。但若回归艺术创作的本质,并以此番热潮中诸多优秀的国外戏剧演出为参照,那么国内不管专业院团还是民营院团、主流还是边缘化的戏剧创作,在艺术本质上的多元,显然尚未得到真正的实现。

  戏剧精神的衰微、舞台表现手段的趋同,以及诸多自以为是的“创新”等等,共同宣告着当下中国戏剧的危机。我们应该正视差距,在进行细致、专业的解析的同时,重新认识我们自身的传统、特点和优势,扎根于本民族的文化背景,更好地借鉴中国传统戏剧的艺术经验,将现代戏剧与本民族的特质相结合,才能真正锻造出具有中国演剧风格的戏剧精品。

  谷海慧(解放军艺术学院副教授)

  中国当代戏剧的“二度西潮”酝酿时期比较长,但是真正潮头汹涌可以以2010年首届林兆华戏剧邀请展为标志。那么,“二度西潮”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征?我觉得,这度“西潮”的发生,首先是因为城市中的中产阶层增长了。其次是年轻观众也成长起来了。我认为,是中产阶层和年轻观众这二者共同推动了中国话剧市场的繁荣。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恰恰在这个时候,中国本土戏剧没有完成很好的市场回应。原创依旧低迷,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剧本荒”现象还是存在,“二度西潮”引进的剧目其实也良莠不齐。

  对中国来说,“二度西潮”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它最重要的文化后果有两点:第一是我们的文化自信正在逐步确立,第二是我们开眼看世界越来越常态化了。而且在看世界的时候我们的审美心态也更加稳健了,就像林兆华说的那样:“也不用借鉴,他们就是他们,咱们观摩观摩完了。 ”的确,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文化积淀、精神痛点和审美范式。我们看到了,能有所启发处获得启发,能吸收的吸收,也就足够了。艺术交流是双向的,我们开眼看世界,世界必然也会看到中国。在平和的文化心态下,“二度西潮”的作用才会日渐彰显。

  李伟(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戏剧艺术》副主编)

  当前,主旋律作品的最大困境便是真实性危机。如何走出真实性危机的困境?吸引观众回到舞台、屏幕前的办法,除了喜闻乐见的形式,更关键的还是要有与观众的情感心灵相通的真实可信的内容。要想达到真实感人的艺术效果,真人真事固然重要,虚构人物情节也未尝不可,关键是要以细节真实、情感真实,实现艺术真实。这就需要创作者沉潜到历史与生活的深处,发现人性的真实、情感的逻辑,通过合情合理的情节,塑造真实感人的人物形象。只有秉持严肃认真的态度,深入到历史与生活的底层,挖掘人物真实的精神世界,才可能创作出生动感人的主旋律戏剧精品。

  艺术家对真实性的追求,使观众获得足够的真实感,是解决这一危机的根本法门。这除了要求艺术家勇于面对真实、发现真相、探求真理外,更重要的是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单纯的理念变成生动的现实,使社会生活变得和主旋律作品一样美好。这需要我们每一个公民的努力奋斗。

  郑永为(沈阳艺术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现实主义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社会功用,依然是梳理主流戏剧发展的重要线索,我甚至认为它已经形成了中国化的表达,成为中国文艺不可或缺的基础。

  话剧是对中国社会影响最为深远的舶来艺术种类之一。百年沧桑,它逐渐形成了科学的认识方法和表现体系,并以再现的写实语言参与了社会生活;两度“西潮” ,敏锐地折射着世界戏剧的当代思维,又碰撞着“传神写意”的中国传统美学精神。当代,伴随着观念和科技的发展,表现主义、魔幻现实及意识流等现代艺术对人类的内心空间立体呈现,网络、电视、 3 D技术等新媒体与社会生活即时互联,原始的现实主义美学正在远离反映生活和艺术思维的最前沿。如何吸纳现代艺术的美学因素,完善这一与时俱进的开放体系,是现实主义无法回避的命题。历经对现实主义认识方法和表现语言的借鉴,以对人性的深度开掘和对人类的终极关怀为根基,兼容并蓄多种当代艺术手段,是现实主义历久弥新走向现代的必经之路。

  穆海亮(河南大学副教授)

  当下话剧舞台非常热闹,但剧界同仁有一个担忧,就是原创剧目好象陷入了一个瓶颈当中,突围乏力。这背后的原因就在于戏剧的人学精神迷失。不少原创作品在表现人的方面还停留在比较浮浅、浅尝辄止的层面,这制约着到我们的话剧向更高层次迈进。

  话剧理应通过反思历史激发当下意义,通过对历史的戏剧性表达来叩问人性的复杂与隐微;理应坚持理智而现代的文化批判立场以启迪观众的智慧,通过人类视角下的文化批判传达诗意与哲理。反思历史需要胆识和智慧,拷问人性需要魄力和勇气,同时还依赖于相对宽松自由的言说语境和空间。我们的作品应该站在这样的高度,正视我们民族的遭遇,反思我们的民族性格,去发现引人深思的新理,以及对人生和宇宙的诗性哲思。

  慕羽(北京舞蹈学院副教授)

  每每走进剧场,观赏主旋律中国舞剧作品,我常常有一种感觉:看10部舞剧就像看了一部,其实真正的经典不是正在看什么,而是在“重复”看什么,但这个重复二者的区别显而易见。由于对现实主义写实手法的狭隘理解,哑剧加干舞,依然是不少舞剧作品创作的标签,让人感到跳的是一支舞,演的是一台戏。

  其实不少国家都有自己的主旋律作品,承载的也是本国、本民族的核心价值观,或是在一个时期之内特定的重大关切,不过在世界上,并不是以是否为政府投资来判定的,这是为什么呢?有的主旋律作品的确侧重于官方宣传需要,但大多有影响力的作品都暗合了观众的民族情感和价值观认同。更有甚者,有的作品还能超越语言和国别。或许,我们的主旋律舞剧,宏大叙事的或者地方叙事的舞剧,不一定非得要获得国际的一种接受,但是它首先得获得本国、本民族的认同。借用一句话说,一切宣传真善美的都是主旋律。

  陈建忠(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编剧)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戏剧舞台上呈现出戏剧精神遗失、文学水准和审美品质下降的态势。与之相反的则是,随着一批国外(境外)优秀戏剧作品进入国内,主流戏剧中的“伪主旋律”和精神矮化的现象,小剧场戏剧被市场控制,内容干瘪的弊端,被衬托得格外明显。剧作缺乏深度,形式上的炫技,视点的单一,长期处于宏大叙述后失去直指人心、直达人性的能力等等,这些问题由来已久。这与从业者,尤其是编导对于戏剧所能承载的人类世界的深度、广度和高度的认知有关,与业界对于戏剧是否具有足够的诚意有关。

  鉴于此,我们在作品中应该有对宏阔时代、历史厚度、人性深度、哲学思考和美学表达的追寻,呼唤戏剧精神的回归:一是对戏剧社会功能的重新认识。二是让文学性和诗性重返舞台,并将之融化为中国式的文学表达和诗性表达。三是呼唤真诚的写作态度。四是呼唤戏剧评论家在这一过程中的责任感、使命感和专业影响力。

  郭晨子(上海戏剧学院副教授)

  对于今天的编剧而言,改编不仅是像《家》那样把一个从容的、娓娓道来的长篇小说改成一个时空相对集中的、人物关系和人物矛盾冲突更加激化的、适合戏剧体量表达的话剧;今天的改编,是对原著的一种重构!这个“构”既包含着剧作者本人所选择的戏剧结构,也包含着一些新的手段,比如说影像媒介的介入。

  “编”故事和“构”立意,情节第一和观念至上,文本性和剧场性,动作和叙述,这些相互对立的范畴相互发生作用,编导合一可能是未来的一种趋势,编剧在很多时候担任的是构作。

  张之薇(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

  何为原创?我认为它是一种超凡的创造力精神,而不是具体的文本首创。为什么独创性本来就是艺术作品的必要条件,人们现在却对“原创”这个词呼声这么高呢?我认为今天这个时代是“复制粘贴”的时代,任何东西都可以非常轻松地拿来复制,因此人的创造力会退化,模仿、山寨,毫无底线地拿来出现在一度创作甚至二度创作中,于是潜心之作少之又少,引人震撼、引人思考的作品更是稀缺。

  与其说原创是为了表达时代精神和老百姓的精神,不如说它是一种创作者思考世界的方式,是创作者对自己精神追求的抵达。也就是说,原创的烙印是个体和个体精神的,而不是属于某一个时代的。这种原创其实是在主流戏剧、商业戏剧包括先锋戏剧中,都脱离不了这个特点的。而主流戏剧的创作,因为更需要兼顾当下时代与人的精神的永恒表达,而值得我们细细思考。

  陶庆梅(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说实话,我真的不觉得“戏剧民族化”本身是一个好的表达,但我真的找不到一个好的词。但我可以界定我使用“戏剧民族化”的意思:第一层意思,话剧和戏曲在什么意义上应该有一个结合。第二层意思,民族化与现代化不是一个对立的问题。

  在民族复兴视野下民族化的任务是什么?从农业到工业变化,大众的审美感受在变化,这个感受在改变观众,同时在改变我们的创作者,我们创作者也在这里面跟观众一块变化。创作者一定是跟这个社会融在一块,他要跟观众一块变。如果他和观众不一样,一定会被观众抛弃。同时,我们要以中国经验和中国表达扩展戏剧行业与产业。而从理论的角度,我们应该找到一种对舞台叙述方式与表演形态的叙述方式。

  梁戈逻(中国舞蹈家协会《舞蹈》责编、导演、编剧)

  我们如何去做中国化的表达?实际上,你要表达就是需要先把话说清楚,要把话说清楚,你先得有自己的语言。你的单词是什么,找到了,才能组词、造句,才能说出一段一段话来。在这方面,我们国家的历史中有太多太多的财富,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去选择的问题,是我们怎么用新的语言翻译给世界听的问题。今天都在说讲中国故事,其实最后的目的就是用世界听得懂的语言讲述中国故事,展现中国审美,传达中国哲学。

  关于东西方文化,未来不是谁学谁的问题了。在我看来,世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俱乐部,你是一个会员,你要进去的话你凭什么?你哪一点吸引别人?我觉得我们需要有更多的自信心。越往后面,世界差异越来越小,再过几十年,未来的孩子他们可能讨论的都是人工智能的问题,是信息穿越的问题,这不是在这里说着玩的。

  臧娜(沈阳师范大学讲师)

  当下这个时代是一个视像化的时代。推动这个时代来临的最大推动力就是这些视像化媒介快速的发展,比如说摄影摄像、电影电视这些越来越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屏幕艺术的“入侵” ,视象化的屏幕艺术进入到剧场空间之后,某种程度上可能会改变受众或者说创作者对于剧场作品的感受力、感受的方式,可能会影响到当代中国剧场艺术的本体,使它产生一种嬗变。

  屏幕艺术发展的第二个阶段,就是数字化阶段。它可能带来两种虚拟,一种是数字化的虚拟,以技术复现“真实” ;一种是戏曲的虚拟,营造了一种空灵的审美意境和丰富的想象空间。在此语境下,如何重新定位传统的剧场艺术,值得思考。

  周夏奏(中国传媒大学讲师)

  我们说“戏剧的中国表达” ,很大程度上我们是在跨文化交流,或者全球化的语境下来讨论的。在这个语境下,戏剧的国族论述,这个角度很重要。但是我们现在整个的讨论好像有点过头。我觉得应该放在从身体角度去思考“戏剧的中国表达” ,因为这是戏剧本位的思考。从这个角度来说,比如像王晓鹰导演,因为我们现在在话剧里面讲,或者中国现代戏剧里面讲中国元素,其实都是零散的,不是一个整合性的考量。即便是王晓鹰导演他去做整合性的考量,他是在一个整体戏剧演出意象上面。从身体角度考量的话,第一步可能是讲演员训练法的问题。

  中国现代戏剧是中国演员在中国舞台上用中国话演给中国观众看。这些东西在,但是我们又感觉到缺失,那问题可能就是我们表达上有问题,或者不够有力。所谓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重要的是它本身就是有世界性,不是因为它是民族的,所以是世界的。所以我想中国现代戏剧可能的一个路径,就是去表演中国人的身体。

  白莲(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副研究员)

  30年间,作为舶来品的“小剧场戏剧”概念逐渐走上中国化之路。中国本土“小剧场戏剧”概念在不断辨析、正名中得以构建生成。同时,中国当代小剧场戏剧历经几代艺术家的探索实践,具有了鲜明的中国特色,其本土化特征集中体现在:小剧场戏剧对诗情、诗意之追求;当代小剧场戏剧从戏剧观念到演出形式的本土化探索;商业化进程影响到当代小剧场的发展样式等诸方面。

  本土化的“小剧场戏剧”概念:其物理空间是小而空;由物理空间特点引发其在戏剧空间、观演关系、导表演舞美等戏剧要素的一系列变革;小剧场戏剧在中国既可以进行戏剧艺术的普及与提高,又可以进行经济救渡,更可以成为戏剧艺术者的生存手段;小剧场戏剧本质上属于贫困戏剧。艺术家对诗意、诗情的追求赋予中国小剧场戏剧更为丰富的精神意蕴。

  罗丽(广州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创作研究室副主任)

  自媒体的出现和发展为剧评环境带来改变,也带来了评论主体的危机。对于戏剧评论,我观察到两种“失语” :一方面是权威话语的消解不再被创作者和观众信奉,另一方面是自媒体上新评论众声喧哗却未能有效抵达。

  那么,主体危机怎么样解决?如果我们是一个真正的剧评人,我们应该具有怎么样一种专业的水准和进行对观众的引领?我觉得,一个称职的剧评人,应该具有生动的感受能力和敏锐的直觉能力,既能推动戏剧创作,也能影响戏剧观念和理论的发展,又推动了戏剧作品的演出与引导观众的鉴赏。一部戏剧的生命并不单单是在舞台上开始或者结束的,戏剧作品始于创作者脑海里的构思,通过演出落户在观众的记忆里,舞台只是展现传递的外在呈现。呼唤戏剧评论写作规范显然是较为难于实现的。但退而求其次,希盼理性回归、情绪让位理据,这些都将是自媒体时代专业剧评人需要挺身引领和倡导的责任和义务。

  颜榴(中国国家话剧院研究员、《国家话剧》主编)

  时代向戏剧评论索要“新感性” ,呼唤跨界与综合的整体把握,寻求游戏感与资讯结合的言说方式。评论家需要具备庖丁解牛的功力,以严肃的学风为基础,凭借生动的文风,将好作品快速并准确地传诵出去。

  当下合格的戏剧批评首先要建立在对“后现代”的理解之上。现代主义是一种对传统艺术的颠覆和破坏,“后现代”则是一种隐秘的整合。这个整合是通过不同艺术区域的跨界、链接改变着戏剧的面目。在后现代艺术里,通常会出现一种我们称之为“暧昧”的状况,有时让人难以分清它究竟还是不是戏剧。如果还强行以传统的认知方式去解读后现代作品的话,其结果必定是事半功倍的。后现代戏剧就是“转基因”戏剧,这不仅是一种美学潮流,还是在科技与资本的双重压迫下必须做出的美学嬗变。

  朱光(上海《新民晚报》首席记者)

  在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如何写剧评?什么叫最好的时代?就是国家重视和市场蓬勃。什么是最坏的时代呢?第一点,中华民族传统审美脉络基本断裂。第二点,全民缺乏戏剧戏曲审美。第三点,戏剧情怀被大众传媒异化。第四点,文学审美替代艺术审美。

  戏剧是在有限的时空里面表现无限的人,这就需要最大的想象力去构成,去装配场面。这种构造力的难度超越了美术和影视。一篇好的剧评也有三个层次:第一是样式,要观点清晰,逻辑分明,自圆其说,长短得宜;第二是立足点,为什么要写?写给谁看?创作者的立足点,决定剧目格局的高低。同理,剧评的立足点决定剧评格局的高低。第三是美学观,有辨识度的审美风格。

  奚牧凉( 《三联生活周刊》新媒体“松果生活”兼职记者、独立评论人)

  在我们本来就对当今外国戏剧了解有限且滞后的大背景下,受限于各种复杂的原因,如今对外国戏剧的引进也多是散点甚至偶发的,很多外国引进剧目究竟在当今世界戏剧版图中位居何处?引进方又因何原因将它们引进?答案含糊,致使如今的外国戏剧引进对于绝大多数中国观众而言,仍只能处于“给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的阶段。

  2015年的很多细节,似乎在暗示着中国戏剧正在悄然发生着的产业整合。一场优胜劣汰、产业集聚的洗牌可能即将发生,或加速中国戏剧的产业发展,或将民间的、独立的、纯艺术的戏剧创作挤入逼仄的境地。但是,可能很多人并不清楚,我们可能很容易说出一些不过脑子的说法来。于是我们担忧,说我们评论怎么办,我们评论没有人看,创作者不鸟我们。我觉得,只有真正职业化之后,我们才可能真正创作出好的评论。

  杨子(上海艺术研究所副研究员)

  作为国内最早建成的现代化大剧院,上海大剧院在讲述城市故事、重塑城市文化、建构市民对城市的认同与归属中具有一定的“样本”意义:城市治理者通过对大剧院进行行政意义上的总体部署规划、景观外形设计与地理位置选址、艺文活动安排及节目定位等进行权力意志的叙述、城市文化的塑造,进而进行城市文化治理。

  作为城市文化治理策略的具体实践,上海大剧院从“权力与资本、历史与现代、全球与本土”这三个面来展示、塑造上海的城市文化形象。它摒弃了传统的剧场预设,体现了城市治理者对城市的一种新型管理模式,并确立了大剧院所特有的世界主义范式的艺术和审美追求。对于剧院建设来说,对我们不无启发的意义。

  黄波(重庆文化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今天我们谈的是戏剧的中国表达,如果说我们在市场中缺乏长期的常态化的演出,不能跟观众长期接触,把好的作品带给市场观众的话,我觉得这个表达很难完成,这是一个前置的条件。如果观众是戏剧市场建构一个重要的成员,那我们院团,特别是国有地方戏剧院团怎么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觉得这是需要我们思考的。

  以我的观察,近些年来地方的话剧院团在地方戏剧市场建构过程中,基本上是一个边缘和龙套的角色。它们活得艰难,产业链畸形,从而也产生了依靠文化主管部门的扶持生存的情况。比如创作重大题材原创作品,容易获得资金,便产生了原创的纠结与冲动。要解决这些问题,我觉得,一是要在剧目的原创和经典搬演之间找到价值的平衡点;二是要加强政策导向;三是院团要在政策扶持和市场选择中有所取舍;四是要整合当地的戏剧艺术资源;五是要重新定位地方院团的位置。

  林蔚然( 《新剧本》执行主编、编剧、剧评人)

  多媒体对我们生活的改变迅猛程度令人始料未及。这是科技演进所带来的福利,同时是艺术创作者在新时代格局下可以借助的一柄利器。创作者可以借此来传播自己的观念,更为精细准确地将其放大与延伸,戏剧舞台的边界也随之被不断打破和刷新。当多媒体的使用不只是技术,而更是成为艺术创作的组成部分,真正承担起构建的功能,才是高级的使用。

  随着多媒体技术的发展,戏剧及其传播方式变得更加多元,这对于戏剧艺术和戏剧观众皆为冲击和挑战。生逢其时,也许我们可以饶有兴致地从观望到参与再到推动,去身体力行这一重要而有趣的变革,而围绕这个话题产生的所有话题,也将是一个持续变化的过程,这本身也正是充满魅力的。

  胡凌虹(上海市文艺期刊中心《上海采风》副主编)

  今年是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全世界舞台都掀起了一股莎翁热,中国的舞台也无一例外。伟大的戏剧正是反映了人的普遍性、永恒观念,才会让东西方观众产生共鸣。若一味去追寻莎剧中国化,去借莎剧讲一个中国故事,用力过猛的话,反而会显得不中不西。因此,真正的莎剧中国化,应该是找到莎剧中的精髓,并用当代中国人的视角,为莎剧提供一种新的阐释和思考。

  如今,很多观众特别是国外的观众对于莎士比亚的故事都非常熟悉,他们看莎剧不再是看故事,而是看不同国家的创作者如何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的中国化也是一种世界语言的中国表达,在二三十年的实践中,中国戏剧在与经典莎翁名剧的碰撞交融中,不断焕发出了新的可能,不断在国际层面进行文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