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英课堂

　　在晋县李家庄的房顶上

　　向西眺望，能看得见太行山正在长高

　　红光托起山峰，一点一点向上

　　染红了云彩和天空

　　歌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一群孩子，仰视着天空

　　加入进昂扬的旋律

　　他们从奔跑的彩色云朵中

　　各自找到了与自己最像的那一朵

　　领回到梦里，就会飞起来

　　追逐，欢笑，翻滚

　　一会儿是云朵，一会儿是羊群

　　红光漫过头顶

　　把他们的身影一点点放大

　　在七十多年以后的一个傍晚

　　我看见了他们，还在飞

　　一会儿换成了我，

　　一会儿又换成了孩子

　　已经看不见山了，

　　红光也被藏在心底

　　但还能听得见歌声，

　　发自于课堂

　　越来越响，越来越亮，这声音

　　可以传递，也可以复制

　　直到梦里，又还原成了一片云朵

　　笼罩在孩子们的头顶

　　永不散去

 

　　一口井，挖出了甘甜

　　能让村民记住人民子弟兵的

　　是一口井，它通着甘甜

　　汩汩不断，汲之不竭

 

　　开井的瞬间，天就变了

　　满天飞舞着红霞

　　满大街飘动着笑脸

 

　　凿去了苦根，开出了甘泉

　　就像是使用了通灵法宝

　　挖井的人，在井水里留下了影子

 

　　每回打水，每回都碰面

　　总在水桶里晃动，像是故去的亲人

　　又像是兴奋的咱自己

 

　　大戏唱给子弟兵

　　板鼓一响，李黑子就像是

　　指挥起千军万马

　　文场武场都听他调遣

　　就像当年的一位将军，

　　登高望远

　　用手轻轻一指，石门就开了

　　锣鼓声密得像雨点，

　　每一点都敲在

　　李家庄人的心坎上

　　村戏咳嗨腔，

　　就是这么凝聚人心

　　多少故事都能在舞台上粉墨登场

　　翠屏山，百子阵，老瘪一，胡汉三

　　演古人也演今人

　　唱好人也唱坏人

　　但凡是李家庄人，都能吼上两嗓子

　　唱给子弟兵的那可都是大场面

　　当年他们唱的是盘丝洞

　　再厉害的妖精也斗不过孙悟空

　　小剧团领回了大锦旗

　　晋察冀边区颁发了劳军证

　　解放石家庄村戏咳嗨腔立了大功

　　提起这个，村民们就骄傲得合不拢嘴儿

　　像是夸自己的先人，

　　又战胜了妖精

 

　　一棵枣树的记忆

　　这棵枣树比父亲年纪都大

　　它记得一位将军，

　　扫去了地上的枣花

　　听了咳嗨腔，大家都说过瘾

　　还有啥能比这更加提神儿

　　这里是咱村的草台剧场

　　这棵树能结多少个枣儿

　　咱村就有多少个名角儿

　　咳嗨腔离不开枣木杠

　　开坛了，

　　十里八里都能闻见酒香

　　果子熟了，大戏就要开场

　　酒温还热，

　　青龙偃月刀就斩了华雄

　　解放石家庄，

　　据说又是一出好戏

　　树上的枣红得快要滴落，

　　一颗一颗

　　像一个个名角儿，一人一句

　　一张嘴，大戏就唱开了腔

 

　　王家大院和柏树林

　　老辈人都记得王家大院

　　也都记得村口的柏树林

　　还有药王庙，

　　据说聚集了几百年的香火

　　保佑着李家庄人的世代平安

　　总会有一些旧址，逢年过节

　　就冒出一缕青烟

　　故事跟传说，

　　连同越来越模糊的

　　戏词儿，不断撩拨人们的记忆

　　共产党领导人民，消灭了地主

　　老百姓分得了房屋和土地

　　这里作为解放石家庄的大后方

　　为支援前线，

　　输送了大量战略物资

　　药王庙也改成了战地医院

　　历史用一条红线，

　　串起了一串珠宝

　　李家庄的一草一木都成为见证

　　如果用一个旧址，

　　两个纪念馆进行表述

　　显然还不够，

　　还得要有一首诗歌高度概括

　　老百姓自发的为这首诗选定

　　了一个题目

　　把红色李家庄这几个大字，

　　镶刻在村口的牌楼

重温红色记忆　冯亚力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