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疼痛书写挑战艺术难题
栏目:视线
作者:本报记者 蒲波  来源:中国艺术报

  当生命被病痛折磨得尊严全无、生不如死的时候,我们是救还是不救?在福建作家陈希我新近出版的小说《我疼》中, 《母亲》等篇目独特的叙事主题引起文学学者的关注:现代人如何面对这样的精神悖论和两难困境?

  5月27日,由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人民文学出版社共同主办的“陈希我小说《我疼》出版首发式暨创作研讨会”在京举行。与会学者、小说家探讨了“存在的疼痛感” 、“纯文学表达的探索性” 、“中国小说创作突围难度”等话题。

  疼痛指向存在

  从《抓痒》 《冒犯书》 《移民》一路走来,陈希我被认为是一个另类的作家。在恩师孙绍振的眼里,17岁的陈希我就有点“内心阴暗” ,“他的理解中父母对儿女的爱是自私的” 。这个另类的学生,在文字上相当勤奋,给孙老师上交的第一份作业是小说。从那时起,他一直坚持在纯文学园地里默默耕耘,直到将生命中的所见所闻内化为一个个疼痛的符号,用乌纳穆诺的感触展现个体生命的疼痛。

  《我疼》包含了9个疼痛故事,依次是《我疼》 《母亲》 《又见小芳》等,所涉诸多疼痛,如牙疼、痛经、毒瘾、母亲一心求死、丈夫不知如何面对背叛的妻子、富婆自卑跳楼、女清洁工拍婚纱照被摄影师强奸等等。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陈希我的写作就好比“拳击” ,“读他的小说,深呼吸,放松,同时紧张,就像即将登上拳击台,面对一个凶悍无情的对手——这厮是个疯子,他不把你搞死誓不罢休” 。

  “陈希我回应了中国小说一个根本的疑难:精神叙事何以成立?当力图照亮我们的内心生活时,我们手里的‘灯’在哪里?当我们企图建构起一种内在的、自省的、有逻辑的精神空间时,什么是可用的资源和方法? ”李敬泽说。

  小说中,陈希我所观照的存在是常态,故事来源于普通人的生活,但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加工、提炼、拼接,让故事陌生化、极端化,反映出整个时代的病灶。“他把人视为崇高的东西,一下子解构了。 ”中国小说学会会长雷达评道,“ 《我疼》关注的是人自身灵肉的碰击。人如果没有疼痛感,会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 。是把灵与肉打通,还是肉与灵打通,可能并不重要。小说用朴素却具有冲击力的语言编织出有感情的人物和故事来打动读者,让不同的读者在不同的疼痛中找到自己,反思人生。

  观念小说应唤醒缺位的批评

  陈希我的小说,在当今文坛中应该如何归类,如何评价?对此,文学评论家孟繁华坦言,他一直感觉困惑,还没有找到有效的阐释途径。这种感觉,不只是孟繁华有,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阎晶明亦有同感。

  “陈希我不玩弄叙述技巧,也不从事晦涩的语言实验,但他的小说就是怪模怪样,非同寻常。他敏锐而执著,只关注生活最根本的问题,他的写作纯粹而彻底。 ”陈晓明评价道。他认为陈希我所面临的艺术难题,不只是个人的,也是整个中国当代小说家所面临的难题—— “中国拳如何打出去” 。这个时代的中国作家熟读西方现代作家的作品,学习借鉴方式多样,但仍然差距很远。“要说中国人写自己的文学,那是自欺欺人。中国经验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

  陈希我的自我突围,不管成功与否,文学评论家白烨还是肯定了他的创作姿态—— “看上去是旁门左道,是一种冒犯也好、亵渎也好,但是在超越中创新” 。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贺绍俊给了陈希我一个标签“文学反动派” ,他总结道:陈希我采用的极端化了的叙述方式,把对人生对社会对精神的忧思推到极致,这种推到极致的叙述甚至在考验一个读者的承受能力。

  陈希我说:“我也在反思写作的伦理何在?我的写作路子在伦理上有没有问题? ”但他不会回避疼痛,也不会回避受苦的灵魂。在他看来,正是这种面对苦难、面对生命的姿态才能让人们“每时每刻感觉到血液在血管壁摩擦” ,让人们得以穿越疼痛的纠缠,重新思考生活乃至生命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