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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justify"> “最多的一次是14次。”宗福先说的是鼓掌的次数，当话剧《于无声处》30年后再次搬上舞台的时候，这位编剧每一场都用计算鼓掌次数的方法来衡量当下观众对它的态度。30年前，当《于无声处》第一次上演的时候，无疑获得过更多的掌声，还有滂沱的泪水和积压胸中多年的呐喊，那时候它被称作“一声惊雷”。但宗福先对今天的结果更觉满足和欣慰：“它成名在那样一个政治氛围浓郁的年代，甚至连我都以为它是一出政治剧，在今天上演最初我抱有疑虑，现在看来它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p>
<p align="justify"> 不能否认的是，在1978年，《于无声处》带给人们震撼的首先是它的政治激情。据宗福先回忆，那一年的11月16日在北京首场演出，恰逢“天安门事件”平反，演出一结束，“天安门事件”的英雄们走上舞台同主创握手，进行简短而热烈的交谈，令人热血沸腾。这一幕评论家杜高没能看到，那一天，他仍顶着“右派”的帽子在廊坊接受改造，但之后他看到了相关报道，“我当年虽然没有看到它，但我依然感受到了它的政治意义。”而它的政治意义就如著名戏剧评论家童道明所说，“《于无声处》最早以戏剧的方式，表现了中国从无声到有声再到呐喊的过程。”又因为《于无声处》所预先表现出的对“天安门事件”的肯定，它的勇敢和敏锐得到赞赏，被著名戏剧评论家徐晓钟称为“走在历史进程之前勇敢的报春之鸟”。诸如此类的称谓难以胜数，这些当初令人激动的称谓，事后成了宗福先最大的忧虑：30年前的惊雷是不是早已喑哑？30年前的报春之鸟发出的鸣叫还能不能打动今天的观众？抱着这样的忧虑，宗福先在今年再一次联手导演苏乐慈将《于无声处》搬上舞台。最初的想法是改编剧本，但随后这一想法被否定，“很多人对改动剧本表示反对，他们对我说这是历史，有新想法可以去创作新剧本，《于无声处》还是要保持原来的面目。”宗福先接受了提议，只将其中时代色彩太浓、不易于现在年轻人理解的生僻标语做了删减，基本维持剧本原貌。</p>
<p align="justify"> 此次《于无声处》的导演苏乐慈，同样也是它30年前的导演。在保持剧本基本不变的情形下，苏乐慈表现出一个导演令人叹服的一面：将同一剧本导演出不同的味道。在最新的版本中，她强化了其中亲情、爱情的成分。比如，30年前男女主人公蜻蜓点水般的拥抱，在今天得到凸显，他们长久的拥抱获得了年轻观众的掌声。对于反面人物何是非则力避漫画式的嘲讽，而更多表现其人性的纠结。宗福先说：“30年前，我们追求的是政治目的的达成，今天我们淡化了这一目的，更多展现达到目的的过程，将这一过程中的人性展开来观察。”</p>
<p align="justify"> 新版《于无声处》首先在上海上演，在几所大学巡回演出时，年轻学生们的掌声和眼泪让宗福先踏实下来。在剧场里，观众看台上，他却盯着台下看，散场的时候，他还常常站到剧场门口目送学生们一个个离开，“我非常在意年轻观众的看法，他们不喜欢就说明这出戏没有生命力。事实是，我觉得他们看懂了，我没有想到，也感到欣慰。”在获得肯定之后，《于无声处》于11月20日晚登上北京舞台，之后它还将在武汉、杭州等地巡回演出。</p>
<p align="justify"> 1978年，著名导演王晓鹰曾与同学一道坐3天油轮由北京赶往上海看《于无声处》，并回京自导自演。看过此次的演出后，他说：“今天《于无声处》演出的成功，是对它经典地位的一次证明。”他从艺术的角度肯定了《于无声处》的成就：“《于无声处》出现的年代，是‘四人帮’的‘三突出’创作理念仍然存在影响的年代，很多反思‘文革’的作品依然采用‘三突出’的方式，这是一种思维惯性。但《于无声处》从这种惯性中摆脱出来，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人物，都表现出人性的复杂。”童道明认为，《于无声处》的生命力来自它心理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从而使人物的刻画细致入微，避免单薄，提升了剧本的审美高度。戏剧评论家李春喜则将《于无声处》的出现，看作新时期中国话剧传统第一次认真的回归，即关注现实，表达真情实感。</p>
<p align="justify"> 由于《于无声处》在政治上的敏锐，使其在当年得到关注；由于它在艺术上的成熟，又使其至今仍充满了打动人心的力量。而这两者的得来，则得益于它对现实的有力把握，是诚实勇敢的艺术的胜利。北京师范大学教授邹红说：“《于无声处》的成功再次告诉我们，话剧的生命力在于关注现实、参与现实，而远离现实、玩弄技巧的话剧不会取得大范围的成功。”</p>
<p align="justify"> 《于无声处》的再次上演就来自它再次参与现实的意图，它不仅证明了它的经典地位，它还让30年前的当事者回忆过去，让30年后的后来人了解历史，继而在反思中得到警醒，在警醒中走上坦途。宗福先说：“《于无声处》在今天再演，就是让我们看清我们的起点在哪里，不知道起点就无法度量出30年来我们走得有多远，起点与今天连线的延长线，就是我们要继续走下去的未来，而千万不能再往回走。”30年前的惊雷，在我们前进途中的上空仍隐隐作响。</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