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艺术家最大的可能性是通过艺术激活传统,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文化变得可视、可塑、可感,这就是艺术介入乡村的重要价值。 ” 3月23日至25日,由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中国艺术研究院民俗研究所承办的中国艺术乡村建设展暨艺术介入乡村建设论坛上,中国艺术乡村建设展策展人、中国艺术人类学学会会长方李莉如是分享自己的策展体验,引发与会专家、学者对于中国艺术乡村建设目标、现状及价值的深入研讨。
艺术应“介入”而不是“干预”乡村建设
“展览上,一位聋哑老人的作品令我非常感动,他画的是老百姓的婚礼、葬礼,有棺材,也有先民的祭祀。这位老人一生孤单,他把对生活、生命的认识画了出来,非常真切。我不能判断这些作品是否符合画家的口味,但我透过它们看到了有生命质感的乡村,看到了老百姓真实的生活。 ”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刑莉认为,乡村的艺术就是生命的艺术。她举例,陕北农村的民间剪纸艺术家库淑兰不识字,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艺术熏陶,却在一次意外坠崖、惊险存活下来之后,创作出一个“剪花娘子”的艺术形象。“她受了伤,回来还挨丈夫的打,可她却用剪纸剪出了一个戴着花环的姑娘,这个姑娘就是她自己。民间工艺传承的其实是一种人文精神,也就是生生不息的精神。 ”
与会专家一致认为,在艺术与乡村发生碰撞的过程中,我们一方面要发现和保护乡村中的艺术,另一方面,要让艺术更好地“介入”而不是“干预”乡村建设。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教授萧放强调,面对乡村文明一定要谦卑,不能以艺术家的姿态“送艺术下乡” ,更不能像艺术商人那样包装售卖乡村资源。“我们把某些村庄打造成雕塑村、油画村,表面看起来光鲜,似乎创造了审美价值,但并没有产生真正的乡村生活的价值。 ”萧放认为,除了有形的美术方式之外,要更多地采用无形的民间活动的方式,为村民们提供艺术交流的机会,激发艺术乡村建设的内在动力。
广东工业大学艺术乡村建设研究所所长、艺术乡村建设实践者渠岩认为,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乡村,重新评估乡村的价值,艺术家要用自己的行动,让村民们认识到他们的传统是有价值的。为此,渠岩带领团队下到广东佛山市青田村,通过对当地老房子文脉的修复,让乡村成为“回得去的家园” 。“一定要把家乡变成家园,而不是旅游景点。要寻找乡村的灵魂,重新构建和恢复它作为家的尊严、环境甚至舒适度。 ”
艺术乡村建设应始终以人为中心
“艺术介入乡村建设是一件未来的事,这个‘乡村’ ,既不是古代的乡村,也不是当下的乡村,而是一种对未来的选择,其中必须有新的元素。 ”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人文学院副院长于长江认为,艺术介入乡村,最终还是要落脚于艺术,要认真研究艺术的建设能力。于长江指出,艺术乡村建设始终以人为中心,它的建设能力最终也体现在人身上,因此,参与其中的艺术家、批评家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此,他讲述了一个案例:四川美术学院的艺术家们在贵州的小村落采用了一种“消极”的艺术乡村建设模式,彻底不做项目,不以艺术家的身份改造村落,而是自己住进村子,在村子里生活,成为村民中的一员。村子里很多失业的木匠看到他们做雕塑,发现这些手艺自己也可以做,于是回家进行尝试,甚至加入了自己的设计创意,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艺术的创造。“艺术家参与乡村建设,并不是要把作品带到乡村去,而是通过作品激活传统,激发村民自觉参与艺术生活的热情。 ”
“在福建省的台江村,我们尝试挖掘传统乡村的现代诗意,邀请诗人为乡村写诗。 ”贵州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黄桂娥分享亲身参与艺术乡村建设实践的经历,强调多种艺术形式并举地介入艺术乡村建设,“我们让书法家下乡,给村民们写春联,村民来领春联的同时要说一句祝福语,我们把祝福语录成VCR,在微信里播放,全国人民都看得到;我们把拍的照片也摆出来,让村民们选有自己的照片,摄影也介入了乡村。村民们看见自己的劳动场面这么美好,就会发现原来乡村生活也是很有价值的。 ”
方李莉认为,艺术家未来最重要的任务不仅是创作艺术作品,还要想办法成为新的生活与艺术形态的创造者,在参与艺术乡村建设的过程中,让村民们发现当下的生活和城市生活一样有吸引力,这需要艺术家们认清自己的责任,切实地参与进当代生活里面来。
“好比我们的景德镇陶瓷,表面上是一种手工业形态,进一步来说象征着中国风的流行。一次性的、批量化生产的杯子,用几次你可能会扔掉,但如果这个杯子是专门给你做的,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会舍不得扔掉。我认为手工可以让任何一个物体充满象征、充满意义,艺术介入乡村建设,也应该是这种春风化雨的方式。 ”方李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