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否独立于世界历史之林,关键在于有无强烈的尚武精神。周秦汉唐是如此,鲜卑、契丹、女真与满清亦如此,斯巴达、普鲁士、瑞士、以色列莫不如是。刘师培在《论古代人民的尚武立国》中从文字学源头的角度指出:“我”字“从戈从手”,手里拿着武器就是“我”。“族”字有“矢”,部族之旗,弓矢手多聚于旗下。“国”字“从口从戈”,有人口、武器,才能立国。这就是先民尚武精神的生动体现。孔子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又说:“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也。”儒家主张“杀身成仁,舍身取义”,都是尚武精神的反映。
这种精神在《诗经》《楚辞》中有突出的表现。如《小雅·六月》:“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此诗前段写周宣王亲率六军痛击入侵的玁狁。盛暑六月出师,说明军情险急,骙骙雄壮的战车,鲜明闪亮的日月之旗(常服)突显出王师之威风凛凛。后段写文武全才的尹吉甫率兵追击溃败之敌直到太原,堪称国家之忠勇典范。
另如《大雅·常武》写宣王遣将平息南徐骚乱:“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写军阵之威武,战功之赫赫,真有地动山摇之气概。再如《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写出征战士团结一心、同仇敌忾的气势。全诗四字一句,五句一段。重章叠句,如擂响鼓点,催人奋进。正是这种精诚团结、尚武奋斗之精神,造就了秦兵所向无敌、统一天下的盖世武功。
楚辞中的尚武精神,也十分突出。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就是其突出的表现。《离骚》的作者屈原,本身就是一位英文巨武的典型。他曾高吟“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于剑之陆离。……虽体解其犹未悔兮,岂余心之可惩”,表明为了自己的理想,虽被肢解也决不后悔。在《少司命》中又说:“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诗中塑造了一位可爱的女神,她扫除天上的灾星,手持长剑,呵护着人间的幼儿。其英武可爱如是。在《东君》中又云:“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东君即太阳神。他射杀灾星,举起北斗酌酒痛饮,何其威武雄壮。集中表现尚武精神的是《国殇》:“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这首祭吊阵亡将士的乐歌,充满慷慨悲凉的浩气。末段是对身首异处而不稍屈的英烈之礼赞,最为动人。它的烈烈英风与磅礴正气为我们谱写出响彻云霄的英烈赞歌,必将亿万斯年激励着我们中华民族的子孙,为了卫国兴邦,自强不息,而忘我奋斗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