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炊烟回到村庄”,这是影片《建党伟业》落幕时响起的歌声。歌词以一位青年革命者为抒情主人公,从个体经验出发,从容深沉地道出革命的信仰与生命的追求——“我的祖国不再忧伤”,而我“从此去了就不再回来”,感人至深。这首歌在波澜壮阔的历史巡礼之后唱响,无疑与影片中红色调的革命激情形成鲜明对比,观众心中被影片所唤起的激昂情怀可以在歌中沉淀,进而深思、缅怀。无论歌曲本身,还是与电影的配合,都是相当成功的,它以热映的《建党伟业》为平台进行传播,也必定会为观影者广泛而长久地传唱。
但是不难发现,这首歌的音乐和歌词都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混杂”。手风琴与吉他的伴奏,配以火车的汽笛、告别的人群等慢镜头,由此形成的流浪与回归的主题具有浓郁的苏俄卫国战争风格。歌词中的“稻谷”、“天使”则完全不是同一文化历史体系下的抒情意象。回顾2009年上映的同类题材影片《建国大业》,主题曲也在副歌和间奏部分引用了一段《国际歌》的旋律。为什么缅怀中国革命历史的歌曲要夹杂这么多的外来元素,制作者或许有这样的考虑,即在那个年代唤醒人们投身革命的正是《国际歌》与苏联十月革命。
与此相关的事件是,近来网络盛传的“老外唱红歌”视频中,两个老外演唱的是影片《闪闪的红星》插曲《映山红》的HIP HOP版,歌曲以电子音乐伴奏,并加入RAP、街舞等大量流行元素。猎奇也好,游戏也罢,从网友围观的情况来看,普遍反映这首歌“很给力”、“年轻人也爱听”。上述种种,是否能给我们一些启示,在革命旗帜与号角渐渐离我们远去的今天,血与火的历史不能忘记,现代的红歌应该怎样书写,怎样传唱?
笔者以为,展现中国革命独有的色彩,固然不必刻意排斥外来文化元素,但诸如“天使”等意象,不宜直接移植,最好能够化用。“五四”时期的白话新诗,为冲破“之乎者也”的禁锢,经常掺入音译的英文词汇,不但意思不通顺,而且给人的感觉是拼接,不中不洋,给文言文的“死忠”颇多口实。另外,对比《建党伟业》和《建国大业》的主题歌就会发现,比起后者“无悔”、“忠贞”、“大爱无疆”等名词的罗列,前者没有任何宣誓与表白,只是个体愿望的述说。结尾句“留一片云当做是我的纪念,你要是想我就看看天”更令人为那些无声无息湮没在硝烟中的豁达而高尚的生命叹息。悲悯而静默,沉淀与反思,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红歌缺乏的情绪。宏大的主题,也可从极小的切入点展现,这“切入点”就是历史中的每一个体,个体经验的具体表述在歌词这种篇幅短小、概括力强、高度意象化的体裁中是极其必要的。举例来说,我们惯于用代言体“我们爱祖国”,以为这样才能表达出所有人的心声,而事实上,在日常生活经验中,我们更常用的是“我”而非“我们”,故而“我爱祖国”才是更容易引起共鸣的形式。另外电视剧《陈赓大将》的片尾曲《你一直在路上》,以一个仰慕陈赓的青年的自述“我多想变得和你一样,我想你又在路上,你走得如此匆忙。我沿着你的目光,追赶你的方向,我看到鲜花开满山岗……”缅怀陈赓,却不止于陈赓,更唤起人们对一切革命者的追寻与仰望。
创作完成后,传播的环节便亟须理顺。以电影、电视剧为平台进行歌曲的传播,固然不可不格外看重,同时,在今日这样的一个新媒体覆盖面日见其广的时代,利用手机铃声、网页配乐等最新手段来加以放送,除了受众广泛以外,还能令词曲让观众在日常生活中便沉浸其间,从而更易记诵。
愿我们的红歌能唱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