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净化你作为凡躯的笨重”——读鱼禾《情意很轻,身体很重》
http://www.cflac.org.cn     2011-05-13     作者:纪梅     来源:中国艺术报

    鱼禾也许注意到过这句诗:“我将净化你作为凡躯的笨重,使你能像空中精灵那样行走。”——她的《情意很轻,身体很重》里曾提到这句诗的栖身之处。而我也在别处无意间看到,这句诗的作者,那个被汉娜·阿伦特在《黑暗时代的人们》中倾情评述的伊萨克·迪内森,是鱼禾推崇的女性作家之一。“我将净化你作为凡躯的笨重”,我在读《情意很轻,身体很重》时,不时地想到这一反题。

    鱼禾曾说这本书的原名本为《中度悲观》,出版社大约觉得太严肃,就改了。读完这本书我觉得,她所谓的“中度悲观”,更多是指向生活本身的呈现而非在她身上的折射,相反,鱼禾此书中作为叙述人的“我”,这个坦荡而执拗的女人“左手”,不但能坦荡地面对生活境遇的“悲观”,坦荡地面对爱情的消褪与不在,更执拗地追问着生活与生命的意义。

    米兰·昆德拉曾感叹说,“科学的所谓发展将人性推入了奇怪而特殊的生活轨道,它使得人们越是前进,便越容易被蒙住眼睛,从而迷失世界,找不到自我”。此时此地,何止“科学”与“技术”,有着更多更复杂的因素将我们的人性裹挟进悖谬的境地,令我们忽略生活具体而本质的涵义:如果说左手与丈夫凌晨的婚姻,戛然而止于一种庸常与琐碎的话,逃离出“死水”婚姻和庸碌官场的她,还未来得及庆幸这“双重的解脱”,她刚刚舒展并试图飞翔的翅膀就将接连两次折断于泯灭的爱情。

    她说她“相信该隐最初的心意”;她“相信当初的洁白”。可这种洁白终被“渐渐滋生的贪欲所毁坏”,那个曾经每天寄上一封手抄《诗经》以表白情爱的该隐,到底为了美元而主动向某位美国老妇投怀送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也自然随车祸丧命的该隐一样化为灰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情誓言,岂容我们简单地复制粘贴便能借用?

    左手鄙视这种带有“计谋”或数学计算思维的情爱:“哈,这个人竟然还有脸说爱。”计谋玷污了洁白。在沾染了计谋的爱情里,她认为没有赢家。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你要么输掉“圣徒般的相信”,要么输掉“人性中的明亮”。

    “永远不要试图愚弄。”她说,“唯有诚意,才能使一个人无可逃遁地中计。”

    是豹子中了她的计?还是她再一次中了自以为是“诚意”的计?豹子,这个具有“单刀直入的立场,骨感的智力,风卷残云的潦草和霸气”,这个“曾经写过那么优美那么有力的诗歌”的豹子,在用暴风一样的力挟持了左手的爱之后,却独自倒下,倒在了生存的面前。当曾经的桀骜不驯,褪色为对权力的阿谀逢迎,左手的虔诚,再一次“碎为齑粉的废墟”。“利益总是不由分说地介入我们的立场,就像雨水渗入泥墙,它成功地破坏了一种无瑕,令我们的墙壁斑驳破落。”

    随同跌落的,又何止爱情?

    “我们不过是借着爱情的名义在为身体谋福利,我们只不过是在寻欢作乐。”她分析豹子激烈的赞美和暴虐的欲望时,这样说。在人性与世俗的博弈中,人性就这么一次一次轻易败下阵来。留下猥琐。留下不堪。留下羸弱。

    是什么,使我们的本性不能跟随自己的躯体?是什么,让我们不断地低头,不断地溃败?我们又拿什么,来净化作为凡躯的笨重?

    生存只有通过理性才能变得明彻。“鱼禾为稣,稣即复活。是绝地逢生的命。”鱼禾在她的个人简介中这般说。话音似乎低缓,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生活这日复一日的存在,在左手看来,也“永远可以的,永远有这种希望”——

    我们可以把清洁与坚韧维护下去,珍藏到生命的尽头。我们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完美,在理解里被理解,在给予里获取,在爱里被爱,在安慰里被安慰,在宽恕里被宽恕,在不断的死亡里新生。

    在斑驳与苍凉过后,开车在行人稀少的夜间路上,左手,抑或说鱼禾,这个执着于洁净与自由的女子,仍旧感受到了“有些什么在内心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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