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感怀
http://www.cflac.org.cn     2011-04-22     作者:李清彪     来源:中国艺术报

    随着飞机午夜在沈阳机场的降落,在空中悬了两个多小时的心连同几十年对这片黑土地耿耿于怀的情结都落在了实处。

    从没到过东北,却有着对这土地深深的民族情愫,这种感情由来已久,且一直萦绕在我记忆的向往中,并融藏在我血脉的深处,稍有触动,就会迸发。这次县文联组织到东北去采风的通知就像被点响的爆竹,惊醒了我打小起就抱着的期盼,于是它也随着我的身躯一起兴高采烈地向那里飞翔。

    这缘于我小时候从书本和歌中对她的了解、熟悉直至感动和亲近。“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矿藏,还有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和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在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这首凄惨、悲伤的歌曲不仅打动过那个年代无数爱国仁人志士的心,就连我这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少年,每每浅吟低唱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悲悯的遐想,跳动起胸中仇恨侵略者的火焰,由此而产生出有一天到那里去看看的渴望。

    人们都说在这个季节不宜来东北,因为你领略不到她那林海雪原风采下的沁骨寒冷,可我却愿意看她另一面独特的个性。如果说冬天的东北像粗犷、剽悍、刚烈的男子,那么在夏天她就是一位妩媚、温柔、热情的淑女。她这时的气温与家乡倒很相似,只是更湿润些罢了,以致于我备用的两件衣服几乎没有派上用场。置身于此并不会产生气候上的隔阂与不适应,反而有了小时候脱缰于天蓝蓝、云漂浮的夏日野地的畅快。

    大巴在蓝天白云映衬下的无垠旷野飞驰,这里是延边自治州延吉市的地域,大地起起伏伏,彰显着平原与丘陵交织处的美妙形态,它既不同于平原让你感到被压抑的渺小,又有别于丘陵沟壑那囹圄般的局限。她让你的视野更显明亮与舒展,仿佛成了一只鸟,高可以俯瞰大地,树木村庄尽在脚下;低可以紧贴着地面飞驰,一切景致又都在身旁闪过。辽阔的原野,碧绿的田园,广袤的森林,宽广的河流和时而出现在路旁的绿树碧水掩映的一簇簇粉红色屋顶的民居,都在车窗外不停地闪现,连绵不断。我一直在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按动着数码相机的快门,只怕落下一个美好的镜头。

    车窗外的道路和道路旁掠过去的一个个木栅栏围着的具有浓郁东北风情的农家院落,又一次勾起心中那首旋律的唱响:“流浪,流浪,整日价地流浪,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那可爱的家乡,爹——娘啊……”我动情于这无奈、凄苦的哭喊,不知有多少次我都有种亲情似的切肤之痛,是我的家,是我的爹娘那样,禁不住泪水充盈眼眶。就在我现在踏着的这块土地上,曾经走过了一群群在国土沦丧、家园破碎下扶老携幼、流离失所的东北同胞,他们就是从这围着木栅栏、被硝烟点燃的村庄绝望地走出,走向无助的贫病疾苦。就在那个烽火突起的日子,东北人民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惨痛之中,中华民族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浩劫……傍晚时分,车子还在向目的地奔驰,落日的西天呈现出淡淡的橘黄色彩,仿佛天幕后面点起了一盏明灯,柔和而通亮。云彩酷似泼洒的墨汁,在上面濡染出一幅幅变幻莫测的美妙图画,引逗得大家在车厢里不停地抒发着各自的想象:“多么漂亮的一幅山水画呀!”“唉!那是一条鱼。”“呵!多大的一只巨爪!”顺着惊叹声望去,一片黑云横亘在天际,活脱脱地是一只猛兽伸出的爪子,还透出些狰狞的意味。我心里一怔,竟然莫名地想到这图形会不会在向我们传达着一种隐喻?恍然间我想到了,“九·一八”事变不正是日本侵略者伸向中国的一只魔爪吗?

    那天在展览馆里,我久久不愿离去,驻足在一幅幅令人心痛、沉思的图片前,不由得想到了六年前参观南京大屠杀展览馆后我写的一首诗——《这里》。今天在这里,历史的脉络在我的脑里连贯了起来,它让我听到了尘封了的那个时代的声音: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是蓄谋已久的!

    东北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矿藏丰富,令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早就垂涎欲滴。从甲午战争东海隆隆的炮声响起的那一刻起,日本侵略者的铁蹄就踏上了中国东北的土地。1931年9月18日,日本悍然发动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武力侵占中国东北,炮制伪满洲国,推行法西斯殖民统治,奴役东北人民,肆意掠夺资源长达14年之久,其狼子野心就是征服中国,称霸亚洲。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日本开始全面向中国进攻,中华民族面临着一场严峻的生死考验。在这个时候,全民族抗战成了每个有民族感的中国人共同的心声。深受日军蹂躏和压榨的东北人民也奋起反抗,涌现出了杨靖宇、赵尚志和女英雄赵一曼等无数抗日民族英雄。这些人可歌可泣的故事让我一直记忆犹新,让我感动,催我奋进;每次想起,都让我更加感到中华民族的可亲可敬,从而成为激励我一辈子的精神支柱。

    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子绕行在灯火辉煌的哈尔滨市区,虽然我看不清楚这座城市清晰的面容,可那高架桥栏杆一串串明亮的路灯下闪烁凌波的松花江水、霓虹灯勾勒出优美轮廓的高楼大厦、街道上铁流划出的一束束亮光和市中心熙攘的人群,无不显示着这座曾经饱受欺压、凌辱的城市今日的繁华与昌盛。

    近年来,国家作出了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战略决策,东北更进一步的发展繁荣指日可待。想到这里,我心里禁不住默默地祝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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