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潭
http://www.cflac.org.cn     2011-04-20     作者:黄莱笙     来源:中国艺术报

    水最经常被比喻为时间,正如《论语》所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似水,最能撩情。当水聚拢成潭,那种时光的感慨就来得格外强烈。

    日月潭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时光的水意象。

    日月潭是台湾最大的天然湖泊,怡人之处在于湖水碧蓝无垠,青山葱翠倒映,环山抱水,形势天然,更有环湖胜景殊多,人文掌故深邃。当游艇驶入潭中,湖水翻卷的浪花清澈凛冽,给人异常洁净之感,湖光山色使人顿时超脱了尘世。这时的日月潭是一种悠闲的光阴,自在,鲜活,荡漾着无尽的遐想。

    其实,传说中的日月潭名称之由来,与时光的感叹并没有直接的关联,而是因为潭面的形状缘故。日月潭中有座小岛叫拉鲁岛,拉鲁岛的北半部潭面形如日轮,南半部潭面状似月钩,故名日月潭。问题是,当我们进入日月潭,也找到了传说中的拉鲁岛,却怎么也瞧不出哪半是月亮哪半是太阳,而拉鲁岛只是湖水环绕的一座小土丘,上面长了些草呀树呀什么的。导游告诉我,这是因为日本人统治台湾期间,在日月潭底下搞了一座水电站,使得潭中水位上升到现在这种汪洋程度,拉鲁岛被淹没了,只留下岛尖一点点露在水面,北部南部的潭面形状也全都走了样,不再是最初的形状。原来,日月潭名称由来的传说并没有错误,而是日本人改变了它传说中的本真面貌。

    同时,更加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是岸边的涵碧楼,它的传说使日月潭的时光弥漫着一种忧郁的情调。

    涵碧楼的动人之处是它见证了中国现代史上的沧桑。相传上个世纪初,为供达官显要来此地度假,日本殖民者在日月潭边建造了一座豪宅,取名涵碧楼。台湾光复后,它被收用为蒋介石的“行馆”。蒋介石兵败大陆退居台湾后,最喜欢涵碧楼的行居,在那里与宋美龄厮磨了失落的晚年。我们让游艇从湖上往涵碧楼靠近,清楚地看到了涵碧楼岸边一座凉亭,亭子上方是蒋介石夫妇饮茶之处,而亭子下方却是碉堡,张着黑乎乎的枪眼。这情景不难使人想像当时的蒋介石夫妇心中笼罩着多么警觉的孤寂和多么沉重的悲凉。

    登岸之后我去了涵碧楼,看到这里几乎已找不到传说中的往日痕迹了。原来的旧址已是杂草丛生的荒地,紧邻的新楼却果然气势不凡,木、石、玻璃和铁四类风格迥异的建材,融合灯光设计的理念,坐落在如画的自然景色中,充分融合了简约与禅意,堪称人文建筑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的典范。唯一能够找回几分往昔传说的,是建在饭店一角的棕色木屋,据说它是仿涵碧楼原样而建的。木屋内陈列着有关日月潭和涵碧楼历史的图片和文物仿制品,从日本殖民者在日月潭兴修水电站,直至如今的新涵碧楼落成开幕,按年代顺序把这里的故事向访客娓娓道来。这些蒙着历史尘烟的黑白图片,使日月潭的光阴显得深远而跌宕。

    我无缘下榻涵碧楼,入驻的是日月潭大饭店。那夜,没有睡在潮头的感觉,却飞扬着无穷无尽梦的碎片。只记得深夜梦中,自己在读史书,一页还没读毕,却有清澈的波浪涌来翻过书页,再一页未读毕,却又有波浪翻页,那清澈的波浪似乎嫌我的阅读速度太慢,奇怪的是,波浪翻卷之间,史书却并不弄湿。清晨醒来后,耳边都是哗哗的波浪声与翻书声,我闹不明白怎么会在日月潭大饭店里做了这么一个诧异的梦,满脑都是水的蒙太奇。

    在餐厅用早餐时,向涵碧楼半岛方向望去,发现日月潭变了一个样,它仿佛从厚重之中浮出,变得透明而且飘浮。旭日隐在鱼鳞般的云朵之中,湖水倒映着天空,楼影镶嵌在天空里,微风掠过,时光安祥而清爽。

    我想起《诗经》对水的吟诵,那种“在水一方”的景仰活脱脱就是日月潭此时的景象。《诗经》后的中国抒情文学大多泡在水里,婉约时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豪放时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全离不开水。对于日月潭而言,即便用文学关怀来对待它,它仍然是无尽的变幻多端,总是含不尽之意于水中,仿佛每一滴水都浸透了每一寸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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