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交替的时刻已经到来
http://www.cflac.org.cn     2011-04-15     作者:史晶歆     来源:中国艺术报

    4月13日,离开北京已经整整216天, 而从上月的15号到今天,可以说这一个月对于我是疯狂的。从北卡罗来纳大学(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的工作坊到华美人文学会(China Institute)的公开讲座到皇后学院(Queens College)与国外学生的问答交流,再到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我的访问学者项目的汇报演出,最后到准备即将出发参加的第四届哥本哈根国际编舞比赛(4th Copenhagen International Choreography Competition),这样的生活节奏让人完全融入并体会到了纽约这座城市的生命力。如果说我们的前辈留给我们的是大彻大悟的智慧的话,那么我觉得美国的前人们留给今天的是追逐梦想的自由与冲动。在纽约这座粗糙的城市里,每一个灵魂都是充满质感与能量的,无论富人还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希望的开始。同时这里作为现代舞的起源地,那些留在我们记忆里的大师们,他们的脚步至今还在被年轻的一代继续延续着,但是那个新旧交替的时刻已经到了,老一辈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将永远留在我们身体的记忆里,同时发出我们年轻一代声音的时刻已经到来。这种强烈的感受当然也来自我这个月对几位重要的美国编舞家作品的回顾之后的体会。现在,请跟随我的脚步去感受纽约现代舞的回顾之旅:

    3月24日下午5点,受到霍赛·林蒙舞团的邀请去看他们的作品联排,正在复排的林蒙早期舞剧作品,是一个充满戏剧性张力的作品,讲的是农奴主与奴隶之间的故事,演员全是男性,2个主角与6个主人公内心外化的形象。同样用身体语言讲述完整故事的方式,同样的心理外化的手法,同样将戏剧表演的元素加入舞蹈中,每一个创作的手法都清晰地映入脑海,并在第一时间快速分析并解读,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创作时也在不停地沿用这些前人创造的编舞手法,自己在不自觉中完成一次次的重复。

    3月24日晚上8点,去纽约茱莉亚德舞蹈学校(Juilliard School)的剧场(The Peter Jay Sharp)看了舞蹈系的剧目演出,其中他们复排了布朗尼斯拉娃·尼金斯卡(Bronislava Nijinska)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婚礼》,从编舞到服装到场景原汁原味地呈现了1923年巴黎首演的版本。以前只在录像里看过,现在在纽约看到这么早期的现代舞作品,被年轻的学生们重新复排的现场演出,感觉很特别。作品中舞蹈的仪式感被强烈的体现了,身体的神圣性在这里被挖掘了。好像这也是早期现代舞编创的一个特点,身体更趋向于原始感与仪式性,那种精密的身体技术与多元的编创手法还没有成型。

    3月25日晚上7点30分,在Dance Theater Workshop 看了崔莎·布朗舞团(Trisha Brown Dance Company)的演出,作品有Foray Foret(1990),Watermotor(1978),For M.G.:The Movie(1991)。记得在演出后的观众问答中,被问及最多的问题就是今天年轻的舞者如何诠释老一代编舞家的作品,因为身体接受的训练和生活的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这等于是在两个不同年代的语境中去原封不动地演绎同一个故事,作品的形式与内容,即身体语言和创作者想要讲述的意义在今天被重新诠释的时候是否还依然有生命力呢?而演员的回答也充满趣味,他们大都感觉到复排崔莎的作品对他们是一种很好的学习;可我觉得在舞台上获得学习的体验和真正想要表达的那种冲动是不一样的,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是那样强烈的感觉到老一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3月26日下午2点,在Joyce剧场看了莫斯·坎宁汉舞团(Merce Cunningham Dance Company)的演出,作品有CRWDSPCR(1993),QUARTET(1982),ANTIC MEET(1958)。我个人很喜欢莫斯的作品,但不是他被人们不断学习的舞蹈技术,而是他作品中流露出的那种自然的幽默感和人物情感与完全抽象动作的天才组合。正是这种组合让我觉得与崔莎的作品相比,尽管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可其作品的质感更充满张力与力量。

    3月31日晚上7点30分,在Dance Theater Workshop 看了一个纽约中生代的编舞根据玛莎·格雷姆(Martha Graham)在1963年的采访录音编排的作品,其中编舞本人男扮女装的扮演了玛莎·格雷姆本人在当年接受采访的形象,从服装到声音到行为举止,同时采访的过程中呈现并复排了几个玛莎独舞的片段。这种黑色幽默的演绎方式和玛莎那种收紧和放松交错的身体语言在舞台上充斥着我们的视线。

    4月1日,我与自己的导师理查·谢克纳做了一次正式的艺术对话,作为两个年代的人(1934和1982),两个地域(西方的美国和东方的中国)的创作者,当我谈到我强烈感到那个新旧交替的时刻时,导师的话忽然点醒并明确了我的感受。他说当一种艺术形式不再传达“信息”,而成为一种“财富”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时;当它不再打动我们,只是作为一种被敬仰的传统样式时,那个时代就过去了。这就是我在看老一代现代舞编舞家作品的最大感受,我变成了一个非常冷静的观察者和分析者,这种观看的方式更像在博物馆里参观被陈列的展品,我获得了知识,可我的心却无法被触动!同时,当我们对一门语言和它相关的技术(也可称为写作技术)的运用到了熟能生巧并反复重复之后,这时那种强烈的不满足与渴望新事物的冲动自然使我们想要去反叛前人留给我们的创作原则,这种觉醒就是那个新旧交替的时刻。

    如果说现代舞的前辈们他们创作的冲动在于打破反叛自己的传统,去建立并发出自己的声音的话;那么,在今天这种对个人意识的强调已经是一个被反复重复、不再创新的观念时,也许我们应该回归自己的传统,去找寻新的创作根源,那么那时我们作为年轻的一代将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呢?我正在经历这样的新的尝试中,作为东方的、中国的创作者,在我自己的文化传统中去找寻并建构一个新的、与自己的根紧密相连的、艺术家个人表达的身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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