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话剧《原野》三问
http://www.cflac.org.cn     2011-03-23     作者:韩培     来源:中国艺术报

    几年前,由王劲松导演、天津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小剧场话剧《原野》曾在北京的戏剧舞台上演,当时给京城观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日前,新版《原野》回归首都剧场,由陈薪伊执导,徐帆、胡军、濮存昕、吕中这4个老戏骨的表演游刃有余,可圈可点。但笔者认为最大的问题似乎还是集中在导演等主创人员对剧作内容的理解以及对作品的处理上。

    一问:缺少了表现主义,它还是“原野”吗?

    《原野》描写了一个复仇的故事,但不是一部以复仇为主题的作品。它的深层意义是涉及到了封建体制下农民的反抗,表现了受尽封建压迫的农民的一生和逐渐觉醒。作品中充满了一种神秘色彩,使作品处处渗透着一种外在张力,即使跨越70年,魅力依然不减。曹禺在后来的回忆中谈及这部作品时表示,他希望找到一些新鲜感。关于这种新鲜感,笔者认为是曹禺在坚持现实主义创作的原则下,希望在作品表现手段、表现方法或呈现方式上实现一种创新。新版《原野》不足之处是没有继承原著中的表现主义,缺少了意向性的内容。

    作品的风格化,需要借助于舞台呈现的二度创作。新版中,舞台呈现感觉过满,作品专注于在空间处理上做文章。舞台被分隔成上下两个空间的设计,破坏了舞台纵深空间的使用,缺少了一种距离感,一种想象的深度。上下空间的使用,使舞台如一个平面呈现在观众眼前,场面调度失去了多种变化的可能,没有留给观众想象的空间。在仇虎和花金子逃跑的段落里,他们找到了水源,仇虎让金子如跷跷板式的喝水,他跳进池塘,在水中掀起水花。乍看之下,似乎确有新意,过后思量,舞台是一个多么充满想象力的地方,当技术已经不再是阻碍剧情表现的障碍的时候,单纯的玩弄舞台技术和技巧又有多大意义?

    在角色的设置上,新版中增加了两个幽灵的出现,将想象做了具象化的处理。两个角色没有台词,在舞台背景中飘然而过,动作类似于京剧演员的走场。殊不知,这种设计打断了剧情发展,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破坏了作品的连贯性。

    二问:歌剧的形式,适合话剧《原野》吗?

    作品中加入了音乐的元素,如开场一段,仇虎的出场就是以一段唱腔开始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类似于歌剧中的人物独白。这种形式,对这样一部话剧作品是一种开拓性的表现。话剧演员能够进行大段的演唱,确实非常难得。可以说,胡军的声音条件很优秀,演唱感人、动情,体现了很深的艺术修养和艺术素质。在肯定他表演的同时,不得不指出,演员的这种演唱与剧情的发展,情绪的发展是割裂的。观众的情绪应该是自始至终贯穿下来、一气呵成的,但是音乐元素的使用打断了这种感觉,《原野》被拆分了。

    三问:仇虎卧轨自杀,符合曹禺原意吗?

    曹禺原著中,树林成为阻挡仇虎和花金子奔向用黄金铺满地的自由之地的阻碍。仇虎和花金子在雾气弥漫的树林中迷失了。在新版《原野》中,仇虎无法逃脱内心的折磨和谴责,抛弃了花金子,选择了卧轨自杀。孤独的金子趴在地上,痛苦而伤心欲绝。卧轨自杀的方式过于写实。导演似乎在强调因果报应,仇虎犯了错,他的反抗是没有出路的。而原著中曹禺对他们前途的描写是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重点在于对氛围的一种渲染,描写仇虎内心痛苦,精神恍惚,以致完全崩溃,以自杀作为结束痛苦的方式。这似乎与曹禺的创作初衷背道而驰。

    提出以上三问,是在思索作品的意义时产生的。我想,一部经典的作品,不仅需要当时的掌声,更应能经受起反复的推敲和思索。灿烂与繁华过后,香气依旧沁人心脾,这样的作品才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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