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催人归 图/韦 鸣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这些因地域不同又有巷子、胡同、里弄多种叫法的房屋夹道,连接起主要街道和居民区,构成了千万普通人成长、生活、休闲和交易的空间。湘西的河街,“有屠房,有油盐店,妇人提起烘笼烤手,见生人上街就悄悄说话”,带给沈从文永远的忧郁;上海的弄堂,小贩从早到夜叫卖“薏米杏仁莲心粥,玫瑰白糖伦教糕,虾肉馄饨面,五香茶叶蛋”,也曾让鲁迅流连不已。时至今日,偶然行经城乡的巷陌,空气里的衣裳和食货,晒太阳的老人与猫狗,打牌下棋的中年人,手挽手走过的孩子,一切如旧。连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似百年前模样,磨剪子磨菜刀,收鸡毛鸭毛鹅毛,卖馒头李子花生糕……多少故事、多少记忆都与巷陌纠结在一起。江南悠长寂寥的雨巷,油纸伞,青石板,默默彳亍的诗人,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脚踩高齿木屐的侠客,都已化在文人的血液里。当纵横的巷陌侧畔崛起三维的现代都会,昔时的巷陌人家不免显出风雨销蚀的痕迹,西风残照,满目荒凉。漫无边际的城市,向着上下四方生长,永远看不到尽头。有限的个体置身无限的世界,面对成千上万条街道,却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无法拥有一块窗外的风景。甚至无法选择一种生存方式,一种死亡方式。远去的巷陌虽似精神的故乡,却不知旧时堂前燕,已然飞往何处。
(张志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