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民权县有个著名的画虎村——王公庄，全村的农民几乎人人都会几笔丹青，尤以画虎知名。他，则是驰誉大江南北的画虎名家、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著名画家孟祥顺。若干年前，他偶然来到这里，认识了一批农民画虎画家；再来的时候，他收了一批农民画家作为自己的入室弟子；今年元宵节，他走出京城豪华舒适的别墅，再次来到这里。他要来这里做些什么呢？

孟祥顺向王公庄“画虎第一村”捐赠100万元

追求超越的人生价值

——画虎名家孟祥顺的画虎村之行

    辛卯年正月里的一个午后，我去给自己的忘年交老孟拜年。坐在他家明亮宽大的落地窗前，拉拉杂杂聊天，老孟就说到了自己正月十五去河南省民权县王公庄村的经历。

    老孟说起自己和王公庄的渊源：“早就听说中国有个画虎村，我很好奇农民是怎么画虎的，所以我就去看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去了一次又去一次——第一次是给他们辅导了一下画虎的技法；再一次是我自己出钱给他们认养东北虎，好让农民画家也能写生；这次就是给他们捐款，支持他们继续发展他们的文化产业。”

    大画家少不了到处走走，去赢得人家程度不同的尊重。老孟唠叨着自己的经历，在我心里并未引起特别的感受。

    “这次我去捐款，河南省很多记者都来了，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到这来啊？大年过节的不好好在北京过你自己悠哉悠哉的小日子，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老孟突然自我发问，也提起了我的兴趣。

    “为什么呢？”

    “我想说两个字——真情。王公庄的农民是真的喜欢我，也是真的需要我。这种真情，唉，城里很少见了。”老孟突然喟叹起来。

    我的心也突然动了一下：真情？庚寅年、辛卯年的流行词是“给力”，相较之下，“真情”这两个字太不“给力”，它们太普通、甚至太俗滥，早就被时髦的人们所遗弃，甚至鄙夷：真情是什么？有这种东西吗？

    老孟继续唠叨：“我第一次去是好奇，结果发现他们对我也好奇，所以就给他们辅导了一堂课，讲了点技法，没想到这就得到了他们的高度重视。河南商丘市的王书记百忙之中特意会见了我，而且还给我一句很高的评价：你才是真正的‘人民艺术家’。这个评价让我很激动，我知道我远远配不上它，但是他们这样说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来得特别值！等我要走的时候，已经到了机场，民权县的王县长亲自坐车赶了两个小时的路赶到机场——要不是飞机晚点半个小时，他还见不到我。他赶来做什么呢？亲自送给我一本摄影集。原来我来了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用最后半天的时间为我赶制了一本摄影集，记录我此行的行程。封面题字是：‘民权人民欢迎您再来’。这本摄影集虽然是赶制的，却非常认真和严谨，我家里那么多摄影集，没有一本比这本更精彩。这次我去，先是在农民画家家里过元宵节。我看到他们的手上满是冻疮，想到这双手也拿锄头也拿笔，真是既粗糙也风雅，那些冻疮让我充分感受到他们对艺术的感情，那是一种非同一般的向往和热爱。我画虎画了30多年，他们也可能是10年、也可能是20年，一边扛着锄把子，一边拿着毛笔，太不易了。他们看见我来了，都围着我，不停地问这问那，那时我就强烈地感觉到他们需要我，需要像我一样的专业画家来给他们一些帮助……”

    这个元宵节，老孟不是空着手去的，他给王公庄带来了个人的100万元捐助，不消说，这在一个相对贫困的县市里自然引起了很大反响。上至县领导、下至农民画家都非常感动，正月十五这一天盛邀他走进农家和农民画家一起过节，正月十六又专门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和捐助仪式。

    老孟兴奋地给我描述仪式如何如何隆重，我却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庚寅年老孟搞过一次虎年巡展，在各地省会城市开幕的时候，盛况空前，难道在这个河南偏远的小村庄里举行的仪式能比省会城市的仪式更隆重吗？

    老孟说，正月十五晚上他又拿出4万元给全村的人放烟花，偏僻的小村庄也许从未见过这样富丽的焰火，一夜的火树银花，沸腾了整个村庄。

    听到这里，我看见老孟脸上的表情也像夜晚的焰火，灿烂而明净。我想：对于老孟来说，沸腾的村庄传达出王公庄人一种特别的表情，这种表情和他所说的“真情”隶属同一序列。对于他来说，仪式的庞大和豪华不见得就是隆重，这种真实呈现的表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隆重。

    “城里没有这种东西了，太少了。”老孟再次感慨起来。我也有同感：这几年书画市场如火如荼，画家们日子好过了，按说正该借东风好好努力一番，却在物欲刺激之下，将拍卖排名、润格涨价变成了品评标准；画展上见面，少有人当面砥砺，只是一味吹捧，不见真章，哪里还有“真情”两个字的安身之处。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老孟如何就独立于世风之外，讲究起“真情”来了呢？这几年他也是书画市场上顺风顺水的受益者之一啊。

    我说出疑问，老孟突然笑起来，不着边际地给我说起他此行偶然见到的一家农民。

    王公庄一行暇余，老孟带着夫人去拜祭了同在民权县的庄子墓。庄子墓对面有一户普通农家，老孟祭拜完了庄子，就借着找水喝的由头，走进了这户农家。这家男女主人都在中年，在他们村，这个年纪的农民，没有一技之长的都在外面打工，这家人却不肯出去打工。他们家堆着很多玉米棒子，老孟进去的时候，家里的小男孩跑进跑出的非常兴奋，女主人给客人端来了热水，男主人则坐在炕上搓玉米粒。问男主人这么些玉米能卖多少钱，他说一季玉米能卖600块钱左右。问他知道600元在城里能干些什么吗？他憨憨地摇头，说想不出来，也不想知道。问女主人为啥不让丈夫出去打工赚更多的钱，女主人就笑着说这样挺好的，不想出去。

    “你真该看看她那个笑容。她长得也不漂亮，皮肤也粗糙，冬天就更粗糙了。不过，这些好像她都不觉得的，她就是一味地笑，我感觉她是真笑，从心坎里往外笑。那个笑容啊，那么灿烂！真灿烂，太灿烂了！喏，就这样……”

    似乎光用语言还不足以表达自己对那个灿烂笑容的感受，老孟干脆边说边把嘴角弯上去，极力模仿那个笑容。

    “她的那个笑太震撼了。”老孟说：“我就想知道，一季玉米600块钱，连我请朋友吃一顿饭的钱都不够，为什么他们能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他们也不羡慕别人打工赚钱更多？为什么这么贫乏的物质条件，他们能一家人那么和美？从他们家出来后，我不断问自己：我拥有比他们多得多的财富，我是不是比他们更幸福，我的人生是不是比他更有价值？”

    老孟的话让我也陷入了沉思。

    这几年，驰骋画坛多年，眼见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勇于进取的老孟早就对自己不满意了。越来越丰厚的书画收入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精神困惑：没人买画发愁，太多人买画也发愁，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去年以来，老孟试着拒绝了一些订单，留出更多的时间来潜心琢磨艺术；也试着让自己放松对于市场的关注，更多地回归传统，多与家人相聚，多做公益事业。他说做到这些都很不容易，但是他慢慢发现，放下一些东西后，自己得到了更多，这个更多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快乐。

    我知道，老孟一直在寻求中年变法的途径，这也是很多成名画家都在追求的境界。我想：老孟已经在思考和追求超越的人生价值观，我们有理由期待着他因此生发出来的超越的艺术成就。

    文章就要收尾，姑且套用“庄周梦蝶”的典故，聊做一问：王公庄之行，到底是老孟启发了农民呢，还是农民启发了老孟？（阿弥）

画虎村给了我“三个感动”

——孟祥顺谈与王公庄的情和义

    辛卯元宵佳节，有“画虎国手”美誉的著名画家孟祥顺专程从北京来到民权县王公庄“画虎第一村”举行画虎义务辅导培训，把他的画虎秘诀无私地传授给农民画家们，同时他向王公庄捐款100万元，帮助王公庄发展文化产业。

    自去年4月份以来，孟祥顺三顾王公庄。每次来，他都就绘画结构、背景烘托、意境构思、画虎技法以及如何题款、用印等问题对农民画家进行详尽指导。画虎的王公庄农民对这位画虎名家仰慕已久，他们尊称孟祥顺为“恩师”，更是有一二十位“大虎王”、“小虎王”在孟祥顺第一次来时就叩首拜师。

    孟祥顺夫妇此次前往王公庄，笔者受河南《商丘晚报》派遣随车采访，从而领略到孟祥顺的名师风范，感受到他对王公庄农民画家的情义。

    笔者：您这样一位大画家，专门跑到王公庄无偿教农民画虎，为什么？

    孟祥顺：刚开始是出于好奇。我早就听说，这里有个画虎村，有几百户农民画虎，各级政府大力扶持，这正符合我们国家建设新农村的方针，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我想来看一看。我来了以后，看到这些画虎的农民水平参差不齐，年龄各异，都渴望画得好一些。在各级领导扶持下，他们靠画虎有钱了，买房了，有的也买车了，他们想当画家，甚至有的想当一名大画家，但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面临着基础较差的问题，文化修养也不够。我来了，发现了这个问题，且说了出来，他们很高兴，让我帮他们指点迷津，让他们知道怎样能成为一个好画家，怎样能成为一个大画家。

    笔者：您告诉他们要从哪些方面努力？

    孟祥顺：他们的作品有的画得很好，有的存在很多问题，雷同性大，缺乏原创性，缺乏个性，不成风格。我告诉他们，这是因为画里面缺少生活，应该多到动物园去写生。画作是情感和精神的流淌，单凭临摹是万万不行的。画品如人品，画虎如画己，骨子里没有的，画中就不会有，骨子里是王者，才有可能画出王者之气。王公庄的农民画之所以有今天的市场，与各级党委、政府的关怀支持分不开，如果没有媒体的宣传，王公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名扬海内外。我告诉他们要怀有恻隐之心、敬畏之心和感恩之心来对待那些支持过你们、关爱过你们的人，要懂得回敬他们。首先是做人，知道感恩和回报，然后再画好画。

    笔者：听说去年4月您第一次来王公庄是自己找来的，那时就有二三十人拜您为师，您打心眼里接受他们吗？

    孟祥顺：他们崇拜我，我也崇拜他们，他们朴实善良，比较真诚。虽说他们现在画虎有了点名气，但毕竟画画的底子薄，他们很需要、很渴望有一个像我这样从事专业画虎几十年的人来指导他们，我就是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把我多年的画虎经验告诉他们，说出我的建议，希望他们画得更好。第一次来时要走的时候，他们有个要求，要按照传统行拜师礼。二三十位质朴的农民画家按照传统方式，郑重恭敬地行了拜师礼，他们说一定好好向老师学习，学画画，学做人，不辜负老师的希望。我说，因为虎我来到这里，今后，因为虎我们可能走得越来越近，成为师生，成为朋友，成为追求艺术目标的同行者。从此我就和这些学生产生感情了，这些学生几次到北京去看我，而且拿着自己的画作给我看，让我给他们点拨。今年春节我患重感冒，打了10天点滴，那段时间去了两拨学生，我带病给他们指点，我爱人热情招待，因为他们是来自最底层的农民，又是王公庄的农民画家，我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感情。

    笔者：您接二连三地来王公庄的动力是什么？

    孟祥顺：我第一次来就有三个被感动，一是农民画家们感动了我，他们是那么渴求获得知识，渴望用自己的双手去致富，且天真善良。二是民权县委、县政府感动了我，他们是那么竭尽全力地扶持王公庄的画虎产业，我第一次来要回北京，当时已经到了机场，王县长还是从外地赶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到机场去送我。三是商丘市委书记王保存感动了我，他对我说：“你来画虎村，不是来走过场，不是观光客，你的行为让我们感动，你是人民的艺术家。”我很看重这个评价，因为这三个感动，我才爱上民权，爱上画虎村，我才有一次次的民权之行。

    笔者：您不仅在精神上、艺术上鼓励这些农民画家，而且还在物质上帮助扶持他们。去年您给动物园捐了10万元，认养了10只小老虎，用王公庄10个虎王的名字命名，又给每个虎王发证书，让他们随时去那里写生，这次又拿出100万元来为他们办培训班、办画虎大赛，为什么？

    孟祥顺：一个成功的艺术家，首先不能忘本，要对社会、对人民有所回报。我对农民怀有特殊的情感，我要用我的能力、我的资源给他们带来方便。你问我为什么捐赠，因为我有一个艺术家的良知。我来王公庄想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辅导他们画虎。我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说服同行们，拿出真心的实际行动，来对王公庄的画虎产业做一点小小的推动。（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