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波 原籍山西,1974年生于内蒙古。2005年毕业于南开大学,获博士学位。现供职中国艺术研究院,国家二级美术师、全国青联委员、中央国家机关青联常委。
发表艺术评论50余篇。出版个人画集、译著等著作7部。多次参加国内外大型画展。考察和访问多国博物馆、美术馆,进行中西美术的比较研究,并应邀赴上海大学、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以色列海法大学等举办画展并讲学。
怎一个清字了得
——刘波及其书画扫描
如今世界,浊流滚滚。红尘万丈,名利翻腾。人心不古,道心几微。也不奇怪,生存乃第一义,为了生存,今人多是这天下“舍我其谁”?
于是只有退藏于密,倦飞知还,虽居大都市名利场而蜷伏自乐,“息交以绝游”(来楚生印文,引陶渊明句),大多时候作一个看客。看得久了,不觉痴思:原来如此!这世界怎一个闹字了得?
记不得哪一天哪一地,忽然认识了刘波。相交数语,无婉啭似流萤之语,无徘徊自雄之态,文文秀秀,谦谦和和,从外表到内在怎一个清字了得?
机缘凑泊,我推荐他可以购室比邻,于是椽檐相望,比邻而居。然往来有限,相遇客气而已。年来又相值,于是过往渐多,竟声气以相求,言及艺林时事,孰料互会心而一笑。呜呼,其清相秀骨中真有股清奇在耶。
交往一多,于是知刘波确然有与众不同之处。其所受教育虽为正统学院派——且由本科而硕士而博士,系统地就读南开名校,而其所日常修习者,却是传统文人文化,由诗、书、画而文、史、哲,浸淫沉湎,日积月累,与浊流时辈分轩轾。其艺师事名家范曾先生,复问诗词于叶嘉莹先生,且时受青睐。于津门学界耆宿,若版本目录学家来新夏等先生,亦或请益。刘波之能清,还有一个原因:他于佛学亦有研摩,常读经,亦常交游佛道中人,而其交游,非若有人之装点门面。深契其学理,进而作用于人生,自不免于淡然超脱,自不免于抱道自爱,由是有一股清气在。我以为这是刘波为人为艺为学之本质。有此本,方有其末,乃文乃诗、乃书乃画、乃行乃藏、乃语乃默,皆不失凭依,据道依仁,游于艺事,岂无可观乎?
当今所谓艺术界,眼花目迷,鱼目混珠,良莠不辨,最可叹者,“刘项原来不读书”——如今书画家也多不读书,什么诗文,什么文史哲,什么金石书法,什么版本目录、经史子集、宗教美学等等,与绘画何干?真是斯文扫地,风斯下矣。所谓画家,眼界知识十分粗鄙者有之,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只受几十年来之学院派或新派绘画教育,近现代不了了,明清传统更是噫呀哈。曾闻某著名批评家不知“四王”就里,某著名艺评家拟请马一浮来聊聊,某名画家不辨渐江弘仁为一人。如是种种,当代画品不容乐观矣。
而刘波之日用必在读书,诗文书画、经史子集、宗教哲学,每以文学为艺术本,以佛学为人生旨。故其艺术,自有一种清气汩汩没没发乎毫素间,我不奇怪也。
一日,刘波说他为雍和宫活佛嘉木样·图布丹画像毕,有一个小型揭幕礼,可一见活佛。我借机前往,乃睹刘波写实之妙,真传神佳作!而谒活佛,殊有德相庄严,此中深缘,刘波殊胜。我见画缘题名之篆字,精劲瘦硬,文气盎然,当即盛赞有傅公抱石题画篆书之概,可见刘波于书法用功之深湛矣。
又一日,刘波过寒舍,不知不觉间谈及国学大师马一浮,谈及哲学家熊十力,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其博涉所好。我尝言:人生之艺术,必以人生为旨归,否则,所谓艺术必浅泛无根。艺术家当究竟于生命之价值思考,“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乃“成一家之言”——此言之为艺术,复能反作用于人生,否则,艺术无关乎生命之宏旨,则商品、则工艺、则点缀、则无关乎痛痒之物矣。然此沉重之担荷,不必非以哲学宗教之沉重,或出之以风花雪月,而以风花雪月而见生命之大感动、大哀惋、大欣慨为是。故刘波之读经,非欲以成仙成圣,必欲以滋养启迪艺术之完满圆融也。
移之以视刘波画作,多古人衣冠,每见古典题材,不以时髦为尚,尤不期以“现代”为目的,不时之作也。然古人面目,可以浇今人块垒,古典题材,可以见时空不隔之永恒,优悠之士子仕女,啸傲林下之高人逸士,罗汉、美女,皆象征之符号,其所寓意,正如王羲之所谓“因寄所托”而已。当此西风东渐、西风日烈之世,如此古意,鲜如鳞凤,不可多觏矣。我尝言,“现代”若无“古典”一维之牵扯,人类将不知奔向何所。“新意”与“古意”必相维系,相反相成,乃见艺术之圣域,否则,逐新猎奇之绘画,将置古雅、典雅、文雅于乌有,于是传统文化亡。传统文化之亡,必有非我族类者额首相庆,其可喜抑或可悲乎不待言矣。
细观刘波之作,循乃师而上追傅抱石、张大千,进而渐入元明人庭院,其所吸纳者,如李成郭熙之古木,如老莲张渥之襟袖,如唐寅周昉之开脸,如傅氏之松竹,如南田之荷莲,清秀娟静,古雅平和,迥异时风。我不欲阿谀刘波已成独响,我欲言刘波妙在清秀,能在独追古意而与时流异。而其门楣自开,卓然独立,成其广大,正必待以时日,期以大器晚成可也。
刘波之画,长于用线,功力精微,能于敷色,色韵淡雅,精密实写,秀骨清相,令人矜躁俱平,以为难能可贵。“匪神之灵,匪机之微,如将白云,清风与归”(《诗品》句),我献言所望者,于此清中积一厚字,则大善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