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艺术界目前最热的话题是什么？——美术馆、图书馆、文化馆免费开放。在今年年底前这些机构“无障碍、零门槛”所引发的讨论之中，我们回头看看已经实践了两年多的博物馆免费开放措施，有哪些值得借鉴，又有哪些“博物馆建设潮”之中的力不从心？

博物馆：推倒无形围墙之后

    “爆棚”的数字

    截至2009年底，全国1743个公共博物馆、纪念馆和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如期全面实现免费开放，其中1444个为中央财政补助的文化文物系统博物馆、纪念馆和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约占文化文物部门归口管理的公共博物馆、纪念馆和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总数的77%；299个为各地自行免费开放的省、市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或新近开放的博物馆、纪念馆。

    免费开放极大地提升了社会公众对博物馆的关注度。根据零点研究咨询集团2008年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开展的公众调查显示，在各类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工作中，博物馆免费开放的公众关注度排名第一；2009年该集团对武汉等3个省会城市、唐山等4个地级城市和五常等3个县级城镇的1604名居民调查结果显示，所有受访者都知道博物馆免费开放的消息。在百度网上输入“博物馆免费开放”关键词搜索，显示相关信息达到1290万条。中央和地方主流媒体都对免费开放进行持续的跟踪报道，浙江省博物馆对1297份观众问卷的统计显示，有53.2%的观众是通过大众媒介得到信息前来参观的。

    免费开放政策获得社会各界的高度认可和赞誉。湖北省博物馆的一位参观者在意见簿中留言：“免费开放是惠民利民的实事，是党的十七大精神实实在在的落实。”一位居住在上海鲁迅纪念馆旁的居民得知免费开放后，到纪念馆参观并写下留言：“这次免费开放得到大众的欢迎，谢谢政府能想到这点。”

    免费开放还激发了公众参与博物馆服务的主动性积极性。如“重庆红岩联线”已登记在册的志愿者有996人，其中讲解员志愿者243人，服务型志愿者753人；湖南省博物馆免费开放后新增的635名讲解员中志愿者就占了621名。这些志愿者主动协助维持参观秩序、提供讲解咨询等，有效缓解了免费开放后各类服务人员短缺的状况，也增强了博物馆与社会的互动，提高了博物馆的亲和力。

    实践有力地证明了免费开放政策深得民心，观众数量明显增加即是重要体现。博物馆免费开放两年共计接待观众8.2亿人次，平均每个馆观众量比免费开放前增长了50%，有些省份和博物馆观众增量达到免费开放前的数倍。如安徽省列入免费开放的博物馆2007年观众参观量为164.6万人次，2008年达到652万人次，2009年则达到1098.5万人次，较2007年分别增长296%和567%。目前，大多数免费开放的博物馆已度过免费开放之初的“爆棚”、“井喷”期，观众人数趋于常量，大型馆基本保持在日均约3000人次，中型馆约500至600人次，小型馆约200人次。

    免费开放后观众结构呈多元化趋势。从观众职业和群体构成看，原来以机关、部队、学校、旅游团队为主，现在以社区居民、散客为主，其中低收入群体、老人、外来务工人员和残疾人等观众群体明显增加。如上海鲁迅纪念馆2008年接待散客占参观人数的92.8%，井冈山革命博物馆2009年日常观众量中20%为农民、农民工。从地域构成看，多数博物馆的本地观众比例大幅增长，如广西博物馆2009年国内观众占90%，其中本地观众占65%；革命领袖视察黑龙江纪念馆本市区观众占80%，外地观众占19.9%，外籍观众占0.1%；从年龄构成看，正在逐渐向高龄和低龄两个方向延伸。

    此外，博物馆的服务条件普遍改善，服务意识明显提高。在中央和各级财政的有力支持下，各博物馆积极改善基础设施，改造基本陈列，增加临时展览，拓展服务项目，努力提升开放服务水平。对上述1444个博物馆免费开放基本情况调研表的统计显示，免费开放以来这些博物馆共新增观众存包位4479个，平均每馆增加31.10个；新增观众休息椅8365个，平均每馆增加58.09个；新增纪念品销售处183个，平均每馆增加1.27个，新增餐饮服务处79个，平均每馆增加0.55个；新增厕所376个，平均每馆增加2.61个；多数博物馆增设了残疾人通道和轮椅等设施。2008年全国举办陈列展览8480个，比2007年增加791个，增幅10.29％；2009年举办14057个，比2008年增加5577个，增幅达65.77％。湖南省73%的博物馆不同程度对陈列展览进行了提升改造；浙江省2008年陈列展览数量400个，2009年增加到780个，增幅达95%；湖北省2009年在重新布展和改造53个基本陈列的同时，还推出171个临时展览。

    各具特色的纪念馆特别是革命类纪念馆和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的免费开放，与红色旅游等有机结合，吸引了更广大的公众走近革命先辈奋斗生活的历史环境，零距离感受他们崇高的思想、深厚的爱国情怀和高尚的个人风范，使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改革开放好、伟大祖国好、各族人民好的时代强音在广大公众中潜移默化。一位参观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的观众留言：“通过讲解员的讲解，使我们进一步了解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让我们能珍惜今天社会的进步、稳定来之不易。”免费开放扩大了博物馆观众覆盖面，让更多的公众以观赏、体验等博物馆特有的教育方式认知历史、感受中华民族的悠久和伟大，使博物馆在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能够发挥更为广泛的基础和阵地作用。

无论是重新开放的国家博物馆（上图），还是有两年免费开放经验的首都博物馆（下图），推倒“围墙”之后也都还面临很多挑战

    “摸着石头过河”

    全国博物馆向社会全面免费开放，不仅在国内没有先例，在国际上也属罕见，所以我们只有“摸着石头过河”。随着免费开放工作的日益深入，博物馆管理运行和社会服务中的一些突出问题和深层次矛盾也凸现出来。

    办馆质量亟待提高 随着经济实力的迅速提升，目前我国已进入博物馆建设的又一高潮期，每年以100座左右的数量在增长，上海、南京、西安、昆明等地先后提出建设“博物馆之城”的口号，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一些地方无视自身博物馆资源条件和社会发展实际需要，博物馆建设存在求多求洋、重建筑轻功能、重硬件轻软件、重建设轻管理的不良倾向。另一方面，现有博物馆基础设施条件差、历史欠账多的情况也十分普遍，如福建省建筑面积在500平方米以下的博物馆就占了31%，文物库房面积在50平方米以下的占53%，许多陈列展览简陋单调；边疆民族地区省份的条件更加薄弱，多数中小博物馆经费仅能维持日常运行，缺乏发展后劲。再者，在管理服务方面的改革创新意识不足。经过免费开放两年多的实践，关注民生，努力为广大公众服务已成为博物馆的广泛共识和自觉行动。但目前不少博物馆普遍存在满足于政府提供的基本财政支持，满足于现有的基本陈列和简单服务，忧患意识、机遇意识、改革意识和发展意识不强的现象，公众文化服务层次较低，缺乏对博物馆从藏品保护、学术研究、陈列展览、文化欣赏到专业化教育服务等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思想、科学规划和行动计划。

    陈列展览水平有待提升 陈列展览是博物馆文化服务的基础和核心。目前博物馆陈列展览中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一是许多博物馆特别是中小博物馆基本陈列更换周期长，办展质量不高，教育服务项目和文化产品单一，使博物馆所能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务品种、数量和质量不能适应人民群众文化生活的需求，教育内容和方式缺乏感染力和吸引力。虽然2008年全国举办陈列展览8480个，2009年举办14057个，增幅达65.77％，但各馆之间办展数量明显不平衡，临时展览主要集中在省级大馆和经济实力较强的地市级博物馆，约30%的免费开放馆在2008年和2009年皆未举办临时展览，难以吸引观众再次走进博物馆。二是一些地方不顾博物馆在馆舍区域的功能划分、房间布局，以及展厅、藏品库房、设施配置等方面的特殊要求，在新馆建设中经常出现“交钥匙工程”，整个建设过程中往往不征求文博单位意见，结果建设与使用脱节，博物馆的保藏、研究尤其是展示布局受到严重限制，极大地影响了陈列展览的效果；三是随着近年来陈列展览数量总体迅速增加，有些博物馆每年举办展览达20个甚至30个以上，由于没有建立起博物馆陈列展览专业资质资格制度，承接陈列展览设计制作的公司五花八门、良莠不齐，致使一些陈列展览规划缺乏论证，定位不准，追求“假大空”的大制作，形式与内容脱节，滥用多媒体技术、幻影成像、人工造景等，场景化、影视化、虚拟化倾向严重，喧宾夺主，遮挡了文物展品的风采，分散了观众对文物展品丰富内涵和展览主题思想的注意力，也造成了不必要的经济浪费。

    传统管理模式难以适应可持续发展需要 目前博物馆带有计划经济时代色彩的管理模式依然比较浓厚，政府对博物馆统得过死、过细的现象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博物馆的事业法人地位有待改进和完善；博物馆机构配置行政化、管理机关化，守摊子、完全依赖财政拨款的现象还相当普遍，严重影响了博物馆自主决策、监督、激励等功能的充分发挥，削弱了博物馆自我造血、自我壮大的能力。

    文化产品开发严重滞后 在博物馆事业发达国家，文化产品开发已成为文化传播重要渠道和办馆经费的重要来源。如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商店，不仅在馆内有5000多平方米的营业厅，还在纽约的一些大商场和其他城市设置了销售点。该馆商店1987年营业额为5500万美元，2002年已超过1亿美元。英国V&A博物馆的产品开发合作伙伴已有85个，分布在英国、欧洲大陆、北美和日本等地。

    我国博物馆文化产品开发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如上海博物馆新馆建成10余年来累计开发各类文化产品1600余种，年销售额达2500万元；湖南省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广东孙中山故居纪念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西藏博物馆等文化产品开发都在100个品种以上。但总体而言，我国博物馆文化产品的开发还处于起步阶段。在免费开放的博物馆中，没有开发和开发文化产品在10种以下的博物馆占到了75%。全国普遍缺乏博物馆文化产品开发激励机制，开发数量多少、质量好坏与职工酬劳关系不大，缺乏开发文化产品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