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以下简称“惟”）：二位分别是２０１１年央视春晚和文化部春晚的舞蹈总监和执行导演，可否先介绍一下接到和完成这个任务的过程？

    杨威（以下简称“杨”）：5月的某天中央电视台的陈临春导演打来电话约我见面聊一聊，本以为是老朋友叙旧，见面后陈临春导演说出邀请我参加２０１１年春晚并担任舞蹈总监时，我一蒙，因为我觉得自己和春晚离得比较远，从没想过去做这样的工作，当时我说自己不合适做这样的事，别给搞砸了，陈导说这是国家最大的一台晚会，舞蹈总监是很重要的工作，我们邀请你是因为想要改变要创新，我们相信你能胜任。听了这些话更觉得压力大了，我说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吧。陈导笑了，说：“很少有人需要考虑的，我等你的消息。”这两天我很犹豫，不过陈导的一句话让我下了决心，他说，你什么都做过了，可是你没有做过春晚，要不要经历一下，增加经验和见识，你做完春晚以后，做什么都没问题了。

    7月正式进组参加策划会，到新疆、南宁、银川、西藏、呼和浩特采风，回来后进入舞蹈创作和歌曲包装的创意工作。出创意给编导们布置任务，定期和编导们开会讨论创意方案落实情况，和服装设计、道具设计、视屏设计谈想法定方案，审定每个编导的排练方案和主题动作，在这大概半年的春晚工作中，感受到一切都不确定，工作相当艰难。

    费波（以下简称“费”）：事实上这次我接到的任务是担任２０１１文化部春节晚会执行导演的工作，除了舞蹈之外还会有很多其他艺术门类的作品需要去把握和调整。所以在完成这个工作的艺术性同时，还有很多事务性的工作需要协调。总体上来说基本完成了领导交与的任务。

    惟：央视春晚和文化部春晚各自在文化和艺术上的定位是什么？其中的舞蹈节目是根据什么原则选取的？

    杨：春晚主要是突出联欢的形式，强调喜庆和观众的互动，强调中国民俗和过年的气氛。舞蹈也要根据这些来考虑。

    费：文化部春晚强调是精品、经典，名家、名段，所以说节目和人员选择上就已经划分了界限，其中舞蹈节目也是根据这种原则来选择的。

    惟：这次春晚舞蹈节目有特别创作的吗？哪些是原先已有的？在纳入到春晚后有改动吗？为什么？

    杨：这次推出了5个舞蹈，一个是命题的，内容取材于《富春山居图》，舞蹈名叫《山水》，由全国挑选的7名顶尖舞者参演，他们是吕萌、李倩、赵梁、庞妮娜、王圳滨、李宇、门洋。第二个是命题舞蹈“五大民族”，是台领导非常重视的作品，也是我进组后第一个抓的工作，并亲自去这些地方和当地领导专家沟通了解各民族最具代表的舞蹈风格。与以往的不同，一是用本民族的演员，用非专业的演员，让其独立性强；二是强调作品的完整性；三是强调本民族的色彩；四是强调音乐的民族色彩和节奏；五是强调主题“幸福”。第三个特定舞蹈《咱们工人有力量》是农民工街舞，这个是台领导定的节目，要我好好想包装方案，十几个喜欢跳街舞的普通青年人的舞蹈，在春晚的舞台上是很简陋的，我请到河南塔沟武术学校的７２名武术学生参加到这个舞蹈里，给这个舞蹈带来力量和光彩。第四个是针对过年的主题创作的群舞《年夜饭》。第五个是邀请张继钢导演的舞剧《千手观音》里阵容最强大最震撼的舞剧片段《千手千眼》。最后，专业性强的三个作品个个被击破，登上春晚舞台的舞蹈是“五大民族和农民工街舞”。

    费：这次创编的几乎没有，本来有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被拿下了，只有一个创编的舞蹈，根据中国古曲《夜深沉》重新创作的舞蹈《袖影乾坤》。原先的有中央芭蕾舞团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东方演艺集团的朝鲜族舞蹈《铃铛》，纳入春晚有改动的是一个藏族舞蹈《热萨玛》。

    惟：你是否认为舞蹈必须要穿上世俗和娱乐的外衣，才能在春晚的舞台上得到加分？

    杨：参加春晚的感受是，这次春晚的舞蹈不需要专业性强的舞蹈，通俗易懂或欢快热烈是符合要求的，同时又需要奇异和高科技，时间也不能超过四分钟。

    费：我不这么认为。

    惟：春晚是个综艺性晚会，相声小品、曲艺魔术、唱歌跳舞各显其能，今年央视春晚的舞蹈类节目明显减少，原因是什么？这个情况是否预示舞蹈会逐渐淡出春晚舞台？

    杨：这次进组才知道歌舞类节目的时间在零点前压缩到50分钟左右，原因是要加强语言类、非节目类、串联的时间，强调联欢性。淡出春晚我想是不会的，有符合春晚条件的，春晚导演们欣赏的，就可能上。

    费：明显减少的原因应该有很多，也许是我们舞蹈界缺少那些有话语权的人物站在那，也许也在告诉我们舞蹈界真的缺乏好作品和好演员。其实淡出春晚这个舞台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整个舞蹈界都在为各个晚会而忙碌着，基本上每个都是春晚的规模。倒是淡出来能多做些作品，也许对我们这个行业来说更重要。

    惟：现在不少人感觉到舞蹈在众姊妹艺术中仍然是小众艺术，社会知名度和观众接受度相对偏弱，你认为每年搭上“春晚”这艘大船，对舞蹈各方面的提升有哪些重要作用？

    杨：当然有重要性，春晚是受全国甚至世界关注的一台晚会，舞蹈能在这台晚会中演出，对舞蹈界和舞蹈艺术本身都是有推广作用的，小众艺术就是推广、普及、宣传得不够，是老百姓不常看到知道的，中国观众是最爱看电视的，如果在电视上看到专业的舞蹈作品对舞蹈艺术的发展是很大的推动和认知。

    费：我认为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只会是让名利化趋于明显，追逐快餐文化的浪头更强。舞蹈的提升还是应该踏踏实实做研究搞创作，扎扎实实建市场求发展。但任何事情都是分两方面来看的，春晚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现在的春晚太过求快、求新、求奇、求名、求排场，少了很多求真、求实。

    惟：春晚毕竟是万民瞩目的文艺舞台，往年曾有过深受观众喜爱、艺术性也极强的舞蹈节目，比如《千手观音》、《醉鼓》等，要让广大观众喜爱春晚中的舞蹈作品，应该在哪些方面下功夫？

    杨：谁也不知道观众喜欢什么，创作是艺术家本体的事，如果创作不求新、不求变，肯定不受欢迎，如果艺术本身没特点，不精致，肯定不受关注，如果艺术家本人对待艺术不真诚，肯定不受喜爱。

    费：生活还是生活，从生活中提取出来的必将是和广大观众有呼应的。同时也需要那些把握着春晚的导演们给舞蹈一个可以畅快表达的三分地。

    惟：作为编创过许多纯艺术性舞蹈剧目的编导，编排春晚中的舞蹈有什么特殊体会？

    杨：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去努力，强迫自己在舞蹈作品中加入和舞蹈本体无关的东西。感觉创作像人际关系一样复杂。

    费：没有作品，只有需要。

    惟：假如让你必须在娱乐性舞蹈编创和艺术性舞蹈作品创作之间做抉择，你会选择哪个？为什么？

    杨：我选择艺术性舞蹈作品创作，因为我喜欢舞台的味道，喜欢和观众的距离，喜欢较真，更喜欢表达所思所想。

    费：谈不上艺术性，只是按照自己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的意愿去反映看到和体会到的人之常情。因为晚会是老百姓的需要，有需要我们就要去为广大观众服务，但同时我们还有一个责任就是正确引导观众看到更具艺术性的作品。这样一个民族的文化才会不断有新的思想和新的创造力。

    杨：我个人认为最好的三个舞蹈这次在央视春晚中被去掉了，我的心情无人能体味。七人舞《山水》历尽3个月精心打造的唯美电视舞蹈，邀请到编导刘小荷、胡磊和我一起创作编排的舞蹈，最后因为视频和舞蹈结合问题被拿掉了，所有人感到惋惜。群舞《年夜饭》风趣幽默通俗易懂；群舞《千手千眼》所有人被感动所有人力推的舞蹈，因为有人说音乐有宗教色彩被拿掉了。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表达出我的感谢：

    感谢张继钢导演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感谢好友山翀、王晓燕对我工作的帮助和支持！

    感谢7位优秀的舞蹈家和空政文工团全体演员对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感谢参加春晚的所有舞蹈团体给予我工作最大的支持！

    杨威（空政歌舞团一级编导、2011年央视春晚舞蹈总监）

    费波（中央芭蕾舞团驻团编导、2011年文化部春晚执行导演）

    惟一（《中国舞蹈》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