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写雁荡山花 潘天寿
1月27日至2月26日,中国美术馆的春节展览不同以往。从八大山人、石涛、仇英、沈周,到林岗、赵延年、靳尚谊、苏高礼,上起宋元、下至当代的800余件涵盖国画、油画、版画、雕塑、漆画、漫画、民间美术等诸门类的作品,烩成一道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在当代美术展事中不多见的,不仅是“无主题”的作品大把抓,而且更是“作品说明”的“喧宾夺主、顶天立地”——一进入展厅,甚至比作品尺幅还大的是毛笔书写下的名字:潘天寿、赵望云、王琦、彦涵、王悦之、潘玉良、华君武、张乐平、王树村……就连展标,也是由这些名字组成的“长河”,“长河”的中央,镌刻下展览的主题:“无私的捐赠,永远的奉献”——留下话语与记录故事的“中国美术馆五十年捐赠作品大展”。
听捐赠者说
无偿捐赠?艺术家和艺术研究者动辄耗时数载、殚精竭虑甚至用一生时间创作、整理和研究的艺术成果,无偿捐赠给国家,交由美术馆机构收藏、研究和展示,而不是拿到艺术市场上轻松创下亿元神话。
“我始终认为,一个艺术家最好的作品应该留在美术馆。美术馆是艺术作品最好的文化归宿。我愿意把最好的作品有目的地捐给国家美术馆和一些地方美术馆,支持美术馆的文化建设,为中国现代文明的发展尽自己的力量。”在曾多次向国内多家美术馆捐赠作品的油画家靳尚谊看来,美术馆在保存优秀视觉文化、培养公民文化素质、提高社会审美水平上具有重要的作用,应该加快中国的美术馆建设,以体现美术馆的文化功能。也正是基于此,画家乔十光热情邀请美术馆工作人员到画室来:“拣最好的作品,随便挑。”
“随便挑”,也让主办方颇为“头痛”。就比如画家刘迅捐赠的创作和收藏品,包括俄罗斯油画、临摹欧洲古典油画、中国画、油画、版画、西藏唐卡、民间剪纸、雕塑、民间工艺品,数量更是惊人——1783件,展出什么,着实令人头痛。在刘迅的捐赠中,108件俄罗斯油画的出现,填补了中国美术馆没有俄罗斯美术作品收藏的空白。据中国美术馆副馆长马书林介绍,刘迅在上世纪末曾经数次在俄罗斯经济还未复苏的时候,收购了一批20世纪末俄罗斯社会转型时期的绘画精品,积蓄多年,就有了丰厚的收藏;这其中就包括梅尔尼科夫、特卡乔夫兄弟等俄罗斯美术史中重量级人物的作品,具有极高的艺术和收藏价值。
而几乎“承包”了中国美术馆五层展厅的戏出绣幛、杨柳青年画、手绘门神,也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和文物价值,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名字——王树村。自上世纪60年代起,中国美术馆就收藏了王树村所藏的300余件年画粉本;2004年和2008年,王树村又先后两次将其珍藏的年画、刺绣等民间美术品共计230余件捐赠给中国美术馆。在这之前,国外艺术商人多次提出以重金购买他的藏品,他的回答至今令人莞尔:“他们拿着那么多张一样图案的钞票换我不重样的年画,那怎么行?”显然,捐赠在很多人看来,已不仅是艺术作品的汇集,更是精神的累计。
就以曾经掀起“卖画风波”的苏轼《潇湘竹石图》来说,除去抗战时期流入日本的《枯木怪石图》,国内仅存此苏之孤本。经元至明,叶湜、钱复等27人以3000余言题跋,留在绢画上的,是27个故事。至1961年,画作持有人——吴佩孚的秘书长白坚夫的家人找到张珩和杨仁恺先生,许麟庐带白坚夫及《潇湘竹石图》来到时任《人民日报》社长兼总编辑邓拓的家,邓拓遂以《燕山夜话》所得2000元稿费,加上变卖了手中24幅古画款项共计5000元买下此画。1964年邓拓将个人珍藏的145件中国古代绘画作品捐赠给中国美术馆时,除了这件珍品,更有沈周的《萱草葵花图卷》、唐寅的《湖山一览图》、吕纪的《牡丹锦鸡图》、仇英的《采芝图》以及恽寿平的《桂花三兔图》、华嵒的《红白芍药图》……吴冠中的《花与花》《弃舟》《都市之夜》的展出,曾经接受来自艺术市场界多少艳羡的目光——1990年和2009年,吴冠中两次捐赠46件作品给中国美术馆,晚年更将自己所有精品悉数捐给海内外公立美术馆和美术机构。在89位捐赠者眼中,无偿捐献的行为,是艺术生涯中必然要做的事情。
听收藏者说
“自中国美术馆1961年建馆伊始,就成立了包括刘岘、江丰、米谷、郑野夫等人在内的‘收购小组’,开展美术作品的征集和研究工作,第一批征集品有石鲁、林风眠和傅抱石各6幅中国画及当代版画若干幅。50年来,向国家捐赠美术作品的人络绎不绝。1961年,岭南画派‘三杰’之一的陈树人的夫人居若文女士向中国美术馆捐赠116件陈树人作品;而最新的收藏,来自中央美院教授宋步云家属捐赠的8件作品,和漫画家廖冰兄的女儿向中国美术馆捐赠的69件廖冰兄作品。”负责收藏研究事宜的中国美术馆副馆长梁江说。
50年的累积,中国美术馆“家当”几何?“目前中国美术馆的藏品共计11万余件,除去历年征集的作品,艺术家或者他们的亲属主动捐赠的作品有1万多件。由于捐赠作品众多,动用馆内全部展厅也难以容纳1/10,所以我们选择以捐赠年代为主线展开,突出89位捐赠人这个主体。”梁江说。
所以我们才能看到,巨大的“王悦之”旁边,绝少露面的《七夕图》《亡命日记》那些野兽派的色彩,看到陈抱一笔下《关紫兰像》中女画家堪比阮玲玉的风华绝代,看到潘玉良1977年在巴黎去世后,1985年辗转归国并由家属捐赠的《周小燕肖像》的往昔风雨。这些作品的展陈,在馆方看来,不仅是为中国美术馆新馆做好20世纪中国美术陈列的一次预演,同时也是一些感人事迹的集合。“迄今50年,大批美术家及亲属、社会知名人士将自己创作的代表作品和收藏品捐赠给国家,由中国美术馆永久珍藏。这些作品不仅凝聚了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增添了国家美术财富,而且体现出所有捐赠者为国家美术事业和文化建设事业无私奉献的情怀、理想与精神,闪现出永不磨灭的灿烂光彩。将最好的艺术品捐赠给国家、造福于人民,是所有捐赠者对艺术品最终归宿的选择和心愿。在这些作品之中,有许多历经历史沧桑、艰难岁月才得以保存,有许多面世之初就脍炙人口、产生影响。正是由于捐赠者的慷慨奉献,国家美术宝库才得以不断丰满,许多作品成为艺术的国之重器、美术馆的镇馆之宝;正是倚借捐赠收藏,中国美术馆构成了上起明清、下至当代、特别反映了20世纪以来中国美术发展历程的藏品序列。”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表示。
对于时尚,Yves Saint
Lauret曾言:“潮流已死,而风格永存”;对于美术品的捐赠,或许我们也可以套用:“故事不断,而精神永存”。和YSL有异曲同工优雅的画家庞
(土+寿,左右),回忆起自己将作品捐赠给美术馆的过程时,热情高涨:“馆长们的眼光很毒呢,挑走的都是我下功夫最大的作品。这也促使我们画家,更要下大力气,画出好作品。”话语中的庞(土+寿,左右),与故事里的庞(土+寿,左右),优雅范儿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