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舞动与感动——观舞剧《千手观音》
http://www.cflac.org.cn     2011-02-11     作者:吕益都     来源:中国艺术报

    将讲述神性的故事赋予人性的光辉;将有限的舞台衍化与映现万千的世界;将美的、诗的、情的舞姿栖息于和谐的灵韵;将纯净悠远的天籁之音附丽于荡气回肠的深情;将缠绵悱恻、一往情深的诗境与超旷空灵、羚羊挂角的画境融为一体;将拈花微笑的禅意与千手千眼的圣境,指向因心造境、博爱慈悲的至真至善——由张继钢编导的舞剧《千手观音》将人们带入了心的视阈、意的空间。

    舞剧《千手观音》不将善恶冲突的情节作为展现的重点,而是以观照的视角与艺术的华彩,来展现人心微似纤尘却大于宇宙的深广与辽阔,使心灵与情感的波动被重章复踏、凸显与咏叹。由此,复杂“叙事”与戏剧化情节被隐在“后景”,“前景”处的每一舞段都充满了诗意的质感,强化了舞蹈本体的抒情内涵,情感的流淌构成了全剧呼吸的节奏与韵律,心灵的澄明与升华构成了全剧的内核与主线。

    与人物心的视阈相配合的是舞台空间富于想象力的拓展。舞剧创新性地使用了LED组成表演区与一幅“画框”,虚实结合中,舞台上既有“现实”的鸟鸣古磬、初日芙蓉,也有万类霜天、物换星移的“超现实”画面。由是,表演的空间与意境的组成获得了灵活的调度与转换,艺术想象的空间得以自由驰骋与飞翔。LED“画框”则随形随境,因情赋彩,仿佛散点透视般,将每一组舞段框入画面之中。“一切景语皆情语”,每一道风景都是一个心灵的境界,全剧12个舞段徐徐展开,就如同展开了一幅幅流动的画卷。

    舞剧《千手观音》中《太阳升起》《千手千眼》两个舞段引人瞩目,以别出心裁、独辟蹊径的编舞技法,主要以手和手臂作为艺术表现力的肢体素材,营造出目送手挥的神韵,展现出气象万千、超旷空灵、美轮美奂的艺术意境。

    “太阳升起,不在东边,不在西边,而在心间”,《太阳升起》表现的是三公主的冥想与开悟,是她参悟过程中臆想的空间。舞蹈在道具上运用了黑色幕条,让手和手臂从幕条中伸出,从而建构起三公主“心境书写”的“展示空间”。使身体语汇与展示的部位局限于“手”,仅仅通过手掌、手臂的组合与变化,来完成意境深蔚的构思,这体现了一种艺术的“限制”,以及限制中超凡的想象力。如果说在说唱剧《解放》中,张继钢曾以全部局限于“脚”的动作编排了舞蹈《天足》,并赋予脚以表情与深意;那么《太阳升起》就是“手的舞蹈”,是手的舞蹈语汇的放大与极致,是以无数的“手”来绘出万象,书写万物生灵的和谐。

    舞段《千手千眼》与《太阳升起》都是让手和手臂在一个横的“平面”上,以生动的造型或连续的动感,营造出浩大无尽的空间,引导无限的艺术遐思。《太阳升起》中的幕条平面是二维的,在这一平面上演绎了丰富的生命表现,也留有回味的空白。《千手千眼》的平面与前者有区别,是“立体组合”的,有3D效果。演员们平躺于地,组成紧凑的矩形阵,依靠一度空间中向上方伸出的手和手臂,来完成各种动作组合。这种艺术的创造体现了将舞台艺术与广场艺术相结合的精髓。此刻,她们的举手投足不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共同组成了“千手千眼”观音,是观音无数的化身。显然,作品超越了单纯具象的摹拟与显现,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凝炼、神圣、晶莹的意象,去表达深广博大的内涵。

    舞剧《千手观音》灵想之所独辟,还在于舞蹈动作难度技巧的高超与细节刻画的微妙精致。剧中,双人舞《天地之爱》是一段“心之舞”,是一颗被感化的心灵对另一颗圣洁心灵的领悟与感动,这是一种超越了世俗的情感。舞蹈编排运用的技巧难度高,但都与人物特定的情感贴切地对应。童子的动作因“敬”而“稳”,因“悟”而“逸”;三公主的动作姿态则强调了轻灵、隽永,刻画出人物内心的纯净与人性的光辉。二人颉颃翩跹,以心灵的姿势展现生命的律动,最高难度的托举“飞翔升腾”的姿态,仿佛象征了升华的信念与情感。同样的,在其它舞段,高难度的技巧也是为了形象的塑造与情感的烘托。像红蜻蜓的男子独舞,独特而形象化的舞蹈造型、连串的旋转、跳跃,都显示了蜻蜓这个精灵形象的敏捷与活泼。

    而有些段落看似毫无技巧,却体现了细节的力量。实际上,艺术的精致往往靠无数精心雕琢的细节来凸显与建构,细节精彩是作品艺术质感的重要体现。像那一组组手和手臂图形的排列;停留的位置、时长;组合图案的选择等等,都无不体现了向细节要魅力、于细节处见深广的艺术功力,这同样是一种高难度的“技巧”。舞剧《千手观音》中,细节的运用不仅仅在动作编排上,剧中无论是采自古刹清晨的钟磬声,还是服装中反复推敲的面料与装饰,以及舞台空间富有层次的调度,都体现了对细节匠心独具的追求。

    中国传统美学认为静穆的观照和飞跃的生命构成艺术的两元,用深情深入万物的核心,澄怀味象、超以象外。舞剧《千手观音》以虔诚、深沉的心灵密语,使艺术的两元得以凸显与融合,共同诠释了爱的最高境界,谱写了大气闳丽的生命颂歌。舞剧独树一帜的编舞技法与深厚的人文内涵,必将使其成为当代舞剧创作的又一经典与重要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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