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气候寒冷。美国大小城市，商店、路上，都布置上圣诞节闪耀的灯光和色彩灿烂的装饰。几乎每户人家都树起一棵装饰得琳琅满目的圣诞树，树下堆满了礼物，收音机里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充满浓厚的节日气氛。

    从11月底到明年1月初，美国50个州的城市和首都华盛顿，全美大、中、小芭蕾舞团和学校都上演柴可夫斯基作曲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演出这个芭蕾舞剧目已成为美国圣诞节的传统，成为一种现象。据估计，每年世界各地芭蕾舞团制作的《胡桃夹子》，几乎一半都在美国上演。２００４年，美国舞蹈组织（舞蹈/美国Ｄａｎｃｅ/ＵＳＡ）作了个考察，全美每年经费超过100万美元的芭蕾舞团有５７个，４８个团在圣诞节期间都上演《胡桃夹子》。这个节目的票房成为许多舞团每年关键的收入，拿这笔收入去支持舞团其他作品的编排和上演。欧洲的芭蕾舞团也上演《胡桃夹子》。3年前从英国来到美国的《纽约时报》首席舞评家，阿拉斯泰尔·马考雷（Ａｌａｓｔａｉｒ ＭａＣａｕｌａｙ）写道：“欧洲的芭蕾舞团醒悟了。现在，每年也演出《胡桃夹子》。但是，是在美国的舞团指点迷津的多年之后。”

    芭蕾舞剧《胡桃夹子》起源于俄罗斯。故事来源是１８世纪德国作家霍夫曼（Ｅ．Ｔ．Ａ． Ｈｏｆｆｍａｎ）的《胡桃夹子与鼠王》。１９世纪末，法国芭蕾舞编导马里乌斯·彼季帕（Ｍａｒｉｕｓ Ｐｅｔｉｐａ）和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合作的芭蕾是依据法国作家亚历山大·仲马 （Ａｌｅｘａｎｄｒｅ Ｄｕｍａｓ）改写的版本。１８９２年８月彼季帕开始编排，但他病倒了，为他工作了７年的助手列夫·伊瓦诺夫（Ｌｅｖ Ｉｖｏｎｏｖ）完成了这舞剧的编导工作。１８９２年１２月７日，《胡桃夹子》在俄罗斯圣彼得堡马林斯基剧院（ Ｍａｒｉｉｎｓｋｙ Ｔｈｅａｔｒｅ ）首演，观众和评论家的反应都不好，当时这台舞剧演出失败了。

    不过俄罗斯、欧洲和美国有不同的《胡桃夹子》的历史，这篇文章，我集中谈谈在美国的发展。

    《胡桃夹子》和美国的关系从１９４０年开始。蒙特卡洛鲁塞芭蕾舞团（Ｂａｌｌｅｔ Ｒｕｓｓｅ ｄｅ Ｍｏｎｔｅ Ｃａｒｌｏ）在纽约上演缩减为一幕的舞剧。全版第一次出现是１９４４年。威廉·克里斯滕森 （Ｗｉｌｌｉａｍ Ｃｈｒｉｓｔｅｎｓｅｎ）为旧金山芭蕾舞团编导了美国第一个完整的《胡桃夹子》舞剧。团里的一位芭蕾舞老师——乔治·巴伦杰（Ｇｅｏｒｇｅ Ｂａｌｌｅｎｇｅ）提供了他童年在俄罗斯跳这个剧目的记忆。克里斯滕森还与另两位在美国的俄罗斯舞蹈家乔治·巴兰钦（Ｇｅｏｒｇｅ Ｂａｌａｎｃｈｉｎｅ）和亚历山德拉·达尼洛娃（Ａｌｅｘａｎｄｒａ Ｄａｎｉｌｏｖａ）交流他们的记忆。今天，犹他州盐湖城的西部芭蕾舞团（Ｂａｌｌｅｔ Ｗｅｓｔ）仍在上演这个剧目。今年的圣诞节期间，他们将上演２４场。

    然而，将这舞剧推广开来的，是芭蕾编导大师乔治·巴兰钦。巴兰钦童年曾经在圣彼得堡跳过这个剧目。他改变了几个角色，给予这个剧目一个崭新的生命。１９５４年２月２日，纽约市芭蕾舞团在城市剧院（Ｃｉｔｙ Ｃｅｎｔｅｒ）上演了９１分种分为两幕的《胡桃夹子》。两年之后，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节目“7个生气勃勃的艺术“（Ｓｅｖｅｎ Ｌｉｖｅｌｙ Ａｒｔｓ）放映了整台演出，赢得大众的喝彩。奇迹诞生了，全国推广。不同舞团的编导编出各种不同的版本，建立起它作为美国圣诞节剧目的基础。

    巴兰钦的《胡桃夹子》是棵长青树。２００７年１２月，纽约市芭蕾舞团完成了２０００场演出，今年１１月２６日到明年１月２日，该舞团在纽约的林肯中心上演４７场。分布于其他地区的舞团也上演巴兰钦１９５４年创作的版本，如迈阿密（Ｍｉａｍｉ）城市芭蕾舞团演出１５场，宾夕法尼亚（Ｐｅｎｎｓｙｌｖａｎｉａ）芭蕾舞团２４场，亚拉巴马（Ａｌａｂａｍａ）芭蕾舞团１０场，俄勒冈（Ｏｒｅｇｏｎ）芭蕾舞团１４场。

    《胡桃夹子》的故事很简单，一个女孩，克莱拉（Ｃｌａｒａ）（注），她的教父，赫尔·卓斯买尔（Ｈｅｒｒ Ｄｒｏｓｓｅｌｍｅｙｅｒ）送给了她一个胡桃夹子作为圣诞礼物。深更半夜，是梦么？克莱拉得知这不是普通的胡桃夹子。胡桃夹子经过与鼠王的一翻战斗之后，变成了王子。他领着克莱拉经历一个神奇的旅程，通过雪地，到达甜品王国，糖梅仙子推出世界各地的娱乐演艺，向他们表示敬意。虽然今天在舞台上看到的与原来的故事有所不同，但基本情节仍然相似。

    １８９２年的芭蕾原版不知是否还存在，但新的创作不断出现，我挑选几个美国芭蕾舞团本季上演的《胡桃夹子》加以说明，可从这里看到一个主题的各种变化。

    旧金山芭蕾舞团（Ｓａｎ Ｆｒａｎｃｉｓｃｏ Ｂａｌｌｅｔ）上演３０场艺术总监海吉·汤玛生（Ｈｅｌｇｉ Ｔｏｍａｓｓｏｎ）以旧金山１９１５年世界博览会的历史为背景，２００４年为该团创作的版本。

    西雅图市的太平洋西北芭蕾舞团（Ｐａｃｉｆｉｃ Ｎｏｒｔｈｗｅｓｔ Ｂａｌｌｅｔ）上演８场１９８３年创团艺术总监肯·斯托厄尔（Ｋｅｎ Ｓｔｏｗｅｌｌ）和著名儿童书籍作者及图画家莫里斯·桑达克（Ｍａｕｒｉｃｅ Ｓｅｎｄａｋ）合作编排的剧目。

    芝加哥的杰福瑞芭蕾舞团（Ｊｏｆｆｒｅｙ Ｂａｌｌｅｔ）表演１９８７年罗伯特·杰福瑞（Ｒｏｂｅｒｔ Ｊｏｆｆｒｅｙ）制作，杰拉尔德·阿尔皮诺（Ｇｅｒａｌｄ Ａｒｐｉｎｏ）协助编排的剧目。１１月下旬在华盛顿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的歌剧院演完７场之后，１２月份在中部密苏里州的圣路易城演出６场，回到芝加哥，在宏伟壮观的奥迪托勒姆剧院（Ａｕｄｉｔｏｒｉｕｍ Ｔｈｅａｔｅｒ） 上演１９场。这个版本设置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美国，巧妙可喜的舞台设计由大师奥利弗·史密斯（Ｏｌｉｖｅｒ Ｓｍｉｔｈ）设置，包括一个独特的巨型木偶。服装由著名服装设计师侯司顿（Ｈａｌｓｔｏｎ）的继承人约翰·大卫·锐志（Ｊｏｈｎ Ｄａｖｉｄ Ｒｉｄｇｅ）设计。

    纽约的美国芭蕾舞剧院（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Ｂａｌｌｅｔ Ｔｈｅａｔｒｅ）１２月２２日至来年１月２日在布鲁克林音乐学院（Ｂｒｏｏｋｌｙｎ Ａｃａｄｅｍｙ ｏｆ Ｍｕｓｉｃ）的大歌剧院，推出一台新的《胡桃夹子》，演出１６场。大众注目的前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艺术总监，美国芭蕾舞剧院驻团编导阿列克塞·罗曼斯基（Ａｌｅｘｅｉ Ｒａｔｍａｎｓｋｙ）编排，布景和服装由音乐剧《狮子王》东尼奖布景设计奖得主理查德·赫德森（Ｒｉｃｈａｒｄ Ｈｕｄｓｏｎ）设计。 

    华盛顿芭蕾舞团上演２００４年艺术总监萨博泰牧· 韦布里 （Ｓｅｐｔｉｍｅ Ｗｅｂｒｅ）加以重新想象之后所创作的美国风格的《胡桃夹子》。节目中包含一些历史的资料，乔治城（Ｇｅｏｒｇｅｔｏｗｎ）的官邸，胡桃夹子这个角色变为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鼠王的角色转变成英国的乔治三世，樱花在波多马克河（Ｐｏｔｏｍａｃ Ｒｉｖｅｒ）上舞动。在美国首都已有８０多年历史的华纳剧院（Ｗａｒｎｅｒ Ｔｈｅａｔｅｒ）上演２８场。

    这个芭蕾舞剧的独特之处是它与儿童有关。大多数美国版《胡桃夹子》的演出加入许多的孩子出场，有些舞团有他们自己的附属学校，从学生中选拔小演员担当不同的角色。观众席里有父母，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有些制作包括用交响乐团、合唱团现场演出。《胡桃夹子》的神话，不仅把孩子引进剧院——可能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舞蹈；也带来许许多多的成人——也可能是从来没有看过芭蕾舞的人。

    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儿童神话的舞剧，却让人联想到多种含义。孩子看得开心，大人引发出童心，并感受到儿童欢乐的心态。这个舞剧的戏剧性包含流失的天真和梦境。这个童话是一个吸引人的寓言：保持纯真，发现乐园。这也是美国精神之一。

    柴可夫斯基震撼的音乐，将人带入一份沉醉的境界，牵引着人的好奇，交杂着怀旧情感。音乐中的情绪有快乐、温柔、恐惧，也有辛酸和伤感。可是，主要的是乐观。观众在一个放松的气氛中，观看台上幻梦般的世界，一曲接一曲，故事的结构异常清晰地推展开来，完美组合的音乐，让人联想到每一个人都熟悉的童年。

    《胡桃夹子》在美国经过７０年的历史，俄罗斯的芭蕾成为了美国的传统。为什么《胡桃夹子》芭蕾舞剧在美国会成为这样一个大众文化项目，不可能加以简单的解释。这个传统不是某个作品，而是精神，精神产生概念，概念化为艺术，艺术成为文化，文化渗入群众，成为西方最大的节日活动之一。与其他节日的娱乐活动不同的是：这是艺术作品。从全美各地上演的《胡桃夹子》来看，美国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国家，但是它拥抱这个传统——《胡桃夹子》。

    注：霍夫曼的原作《胡桃夹子与鼠王》中，克莱拉并不是宠爱的女儿，而是被冷落的孤儿。１８４７年，亚历山大·仲马改写的故事，消除了原作中一些灰暗之处，改了克莱拉的名字，换为玛丽。今天上演的《胡桃夹子》，有些团的故事中用玛丽，有些团用克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