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古典音乐史上,父子同台演奏双钢琴并不常见。11月12日,离别钢琴演奏舞台5年之久的著名钢琴大师弗拉德米尔·阿什肯纳齐与儿子沃夫卡·阿什肯纳齐登上国家大剧院舞台,以双钢琴音乐会的形式开启了他们筹备已久的中国巡演。音乐会结束后,记者采访了意犹未尽的阿什肯纳齐父子二人。
弗拉德米尔·阿什肯纳齐:音乐是我的氧气
记者:与独奏、四手联弹不同的是,双钢琴演奏是由两位钢琴家在两架钢琴上合作的演出形式,默契是它的最大奥秘,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弗拉德米尔·阿什肯纳齐:现在我们家的客厅还面对面地放着两架钢琴,我们就这样练习。我们不仅在对音乐的理解、风格的把握和演奏方式上非常接近,甚至连脾气都很像。双钢琴演奏要求演奏者必须精确地同时触键,不能有丝毫偏差,只有这样才能让观众感受到最原始的音乐感动。不过,精准的默契也不仅是依靠血缘就可以一蹴而就的,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与磨合。
记者:您在2005年曾说不再涉足公开的钢琴演奏领域,然而5年后,您为何又一次登上了钢琴演奏的舞台?
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钢琴始终是我的最爱,虽然现在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被指挥占据,但我仍然每天挤出3至5个小时的时间用于练琴。去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我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地方练琴。这么多年来,我逐渐发现:音乐就是我的氧气。
记者:据说本次双钢琴音乐会也是纪念肖邦诞辰200周年系列活动之一,但从音乐会演奏曲目来看,并没有肖邦的作品,为什么呢?
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由于这次是一场双钢琴音乐会,而肖邦作品中适合双钢琴音乐会演奏的不足以代表肖邦的杰出成就,鉴于此,我们就没有在音乐会上演奏肖邦的作品。我向来不愿意用不够优秀的作品来举办音乐会,观众在本次音乐会上所欣赏到的曲目可以说都是双钢琴演奏的精品曲目。在我看来,肖邦就是钢琴的化身,纪念他没有必要仅仅局限在演奏他的作品上,所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的任何与钢琴有关的活动,都可以视做对肖邦的一种怀念。
记者:您现在更多地是作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家活跃在舞台上,这与您早期钢琴演奏家的身份可以说是一个转换,你自己如何看待这种身份转换?
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其实在我心中,无论是演奏钢琴还是指挥都能为观众带来音乐的享受,这是二者的相同之处。不同的则是,作为指挥,首先需要将自己对音乐的理解传达给乐手们,然后再借由他们传达给观众。从钢琴家转变为指挥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虽然我从六七岁开始就很喜欢交响乐,但从未想过或是认真计划过要当一名专业指挥。对我而言,身份的转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是因为想成为指挥而去当指挥。当然,对于这种循序渐进的感觉我非常享受。不过相比起来,我还是更热衷于钢琴演奏,而这也是我再次回归钢琴演奏舞台的内在动因。
记者:您觉得成为一个大师除了具备卓越的技艺外,还需要哪些方面的修养?对于现在学琴的年轻一辈,您有什么忠告?
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一个人的天才和天分在出生时就已经确定了。具备天分的人,他有责任把天分挖掘出来,将美好呈现给大家;而没有这种天分的人,也一样要认真地面对生活。我建议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们,绝不要强迫孩子必须学什么,除非是他们真正想学的。因为我一直坚信人们应该按照自己的道路前进与发展,而不是听从别人。我的父亲也是一个钢琴家,但他也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音乐是带给我们精神愉悦的一门艺术,我们可以欣赏音乐,让它丰富我们的人生。
沃夫卡·阿什肯纳齐:大师的儿子不好当
记者:小阿什肯纳齐先生,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子承父业”,父亲对你有这样的要求吗?
沃夫卡·阿什肯纳齐:父亲从没有刻意要求我继承他的衣钵,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都忙于自己的音乐事业,很少有时间给我上课,我所有的音乐素养都是在家里耳濡目染所得,从我记事时开始,音乐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祖父、祖母和父亲都是钢琴家,所以家里的音乐氛围有多浓厚就不言而喻了,我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知不觉地就受到感染并喜欢上钢琴。所以,走上钢琴演奏之路,完全是自己的兴趣使然,当然这与父亲偶尔给我的指导和长期以来的鼓励也是很有关联的。
记者:作为大师的儿子,而且又是在同一个行业中发展,有没有觉得压力挺大?
沃夫卡·阿什肯纳齐:我听说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我却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机会,反而是有一次我与父亲同时获邀成为某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组委会最终却为了避嫌,撤下了我的评委头衔。事后,朋友经常调侃我“大师的儿子不好当”。客观地讲,父亲的光环笼罩着我,确实也给我很大压力。我超越不了父亲的声望,就像很多名人的子女,永远被贴上某某之子或某某之女的标签。但我始终觉得有这样的父亲我深感自豪,父亲诚恳踏实的做人态度以及对音乐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是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