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海外华人,这30多年在中美之间的来回走动,并进行文化交流,生活在美国但是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我说,我是中美各一半。多年前,我就为自己定了个位置:中国血统而生活在美国的国际人,一个“跨文化”的人。我的舞蹈事业从现代舞表演,编导,教学,行政和中美文化交流的实践中走出来。我从中国人的眼光看西方;我也从西方的角度看中国。中西文化强烈的对比和差异带来许多矛盾,有时我徘徊在情感与理性、主观和客观之间。最近,我又感到一种矛盾,中国舞蹈界对于“现代化”、“现代舞”和“当代舞”的种种讨论是我关注的,但是令我感到迷惘的是中国和西方非常不同。“全球化”意味着中国与世界、美国与世界的关系,中国与美国在许多方面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中国在舞蹈上种种对“现代”的含义的推展,可以说摇动了我这从事西方现代舞的人对现代和当代的理解。写了多篇文章,读者也许发现,我还没有写现代舞。我还在观察,也在思考:如何在今天和中国舞蹈界谈“现代舞”?
前不久读到去年9月“中国舞剧:繁荣背后的隐忧”座谈会上的发言。其中提出的一些话题不仅是舞剧的问题,也涉及中国舞蹈。吕艺生讲到“艺术创作最应该强调的是创造性”;于平提到“小我”和“大我”;赵汝蘅提出“精雕细琢的反复修改”;唐建平提出“思想该如何解放”;茅慧提出“要跟上世界的审美潮流”;肖苏华认为“编导要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来创造和变化动作语言”。说起编舞,我认为这个“个人”不只是动作语言,而是一个需要承担更多、更大的责任的编导。这些都是舞蹈需要面对的话题。中西文化在编舞、艺术观、美学观、制作和展现方式上,仍然有非常大的距离。这看法,并不是说只有“现代”和“当代”的舞蹈才能登上国际的舞台。事实证明,中国民族和民间的传统文化也是国际观众想看到的。2005年,我和几位中国及美国人合作制作了一台云南民间音乐和舞蹈,18位民间艺人在美国8个城市的巡演,证实了西方观众对中国文化的欣赏和喜爱。这并不表示中国民间、民族的文化不能改变,不能编。其实,中国文化的素材提供很多丰富的编舞灵感。
文化全球化是一个正在进展但尚未完成的文化状况和发展的过程。上世纪90年代,我们的确看到文化同一性的趋向,美国的流行和通俗文化渗透到世界各处。世界各民族多年文化交流的实践,推动了“跨文化”研究和理论。今天,21世纪过了10年,“跨文化”成为热门课题,备受重视。这并不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起源于19世纪的人类学,研究不同社会中人类行为和文化。20世纪初,跨文化研究扩展到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和政治学。“跨文化”打破了全球性单一文化主导的趋向,开拓了多种文化、多类文化的并存现象。但是,“跨文化”并没有取代全球化,它只是推动了世界文化的多元化,并且扩展了文化的审美观,提供了新的视点和思维方式,让我们看到全球性并不意味着西化,非西方文化都可在全球化过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并促使世界各民族文化在这个进程中实现新的组合和构建,在交流和交往的实践中相互吸取优长,发展出融合的模式,但是保存不同民族的文化特性,并关注文化的比较和差异以及研究沟通差异的途径,这是一个分解和重新思考及结构的过程,给予全球化文化的发展更大的空间,并且认识和了解世界文化的多样性。近年,美国的舞台上涌现了世界各地来的演出团体:欧洲,拉丁美洲,非洲,亚洲的舞团。纽约的现代舞剧院乔伊斯剧院(Joyce Theater)节目中呈现出柬埔寨的传统音乐与舞蹈,阿根廷的探戈舞(Tango),西班牙的弗拉门戈舞(Flamenco)。中国的表演团体呢?2005年华盛顿甘乃迪表演艺术中心的“中国艺术节”轰动一时,2007年我与美国史密森协会民俗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合作,在国家广场举办的湄公河项目,将云南少数民族文化展现于美国。在这两项活动之后,没有再看到中国来的演出团体,我等待着。
望向窗外,已进深秋,树叶开始落了。树有根,有干,有枝,才有叶。没有了“根”,树也无法生存。无论世界如何演变,艺术和文化需要有“根”才能茂盛。在多面化的现代舞中,有一面是探寻“人的本质”,这就是现代舞的一支“根”。
片段的思路,有点纷乱。想得很多,但是还没理出清晰的思路。这篇文章就像当今许多编出的舞蹈,在结构上零碎,想法也不连贯。这是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生存现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