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善与恶,其它动植物亦无不如斯。人说蛇蝎之心,是说它们的阴毒与邪恶。植物世界表象上看宁静一片、和谐一片,其实也不然。乌审草原上的醉马草,就是貌似自然祥和的邪恶之物。
醉马草,是一种多年生灌木。生命力和繁殖力极强,更有超强的耐旱能力,它排斥其它草原和沙漠植物,凡在醉马草成片生长的地方,其它植物就不易存活。它是植物世界里的希特勒、吸干他人骨髓的奸雄和蟊贼。
醉马草具有诱人的鲜活色泽和植物本有的香浓之气,它显得憨态十足,老实巴交,既定的目的达到之前,从不张扬也显得平易近人,活得极为低调。露水是它骗人的眼泪,以此骗得过各类动植物的信任和依赖。羊和马以及号称沙漠之舟的高大骆驼,一旦吃了醉马草,就会产生依赖性,牧民称之为“上瘾”,它比罂粟来得更为直接更为阴毒,吃上瘾的羊马驼,不想再食用其它牧草,渐渐地中枢神经受到麻痹,而后身体日渐消瘦,走路摇摇晃晃醉态十足,最后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倒地死亡,成为一堆又一堆的白骨。
醉马草,绝不止于“醉”,而至于死。
醉马草,又名疯草,芨芨草属。广布于内蒙古、宁夏、青海、新疆、四川等省区,多生于高海拔草原和沙漠之上。它极善于伪装和权术,置身于离太阳很近的高地,每天为太阳献出鲜嫩的绿色和草木之气,如斯,总是最先得到阳光的青睐和滋补,自称“太阳之子”,以此来欺压其它植物,就是说它一贯的手法是为虎作伥,抢别人阳光夺别人水养,又把自身的毒液,通过根脉传递给其它植物,它比蛇蝎更为隐蔽,它比吸血树更善计谋。当然,它也可以入药,治病,那是经过强制和改造之后,这是事物的另一面。
我所见到的醉马草群中,乌审草原上的那一群,尤为疯狂。所谓“疯草”何止于疯?简直就是嗜血成性,不见白骨心不悦,不见枯萎心不甘。它与蛇蝎为邻,称兄道弟好不热络。它们联手成为一方霸主,使乌审沙漠和草地死寂一片。身为芨芨草属的它,毒死的首先就是它的族亲——芨芨草。好一个无毒不丈夫!唯有胡杨林,金色的胡杨林,毫不畏惧,毅然独立,生一千年不枯、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腐。
上个世纪50年代,乌审大地突遇大旱,醉马草趁机疯长起来,仅1958年,乌审全旗就有40%的大牲畜和羊群因食醉马草而死亡。它比白灾黑灾更防不胜防。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草原,面对无处不生的醉马草丛,牧人们只有挥鞭抽打,发泻心中的悲愁与怒火。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危难之际总有勇者出现。在当年,乌审旗乌审召公社布尔都嘎查的60余名英勇青年,在智慧女子宝日勒岱的组织和带领下,飞马挥铲,深入沙漠草原深处,向醉马草全线开战,经过长久的艰苦卓绝的战斗,这一片沙漠里疯狂作孽的醉马草,大都被铲光。他们以自己的智慧与汗水保护了畜群,保护了这一方沙漠草原的自然生态,成为一段佳话,被广为传颂。宝日勒岱在日后成为著名劳模,这里且不表。
醉马草,属于大自然,假若它只为保护自身而生长毒液,是可以理解和容忍的,然而它的生存理念是以毁他为前提,以破坏生物链为最终目的。它的生存信条即是惟我独存。而在先哲看来,天地万物要想天长地久地生存下去,只有依顺天条,和谐相处相扶相携,而非相反。所谓天条,就是自然规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小小醉马草,所以被万物所唾弃,就是因为它的行为不符合天条所致。
现在有一句很时髦的流行语,叫做“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朝拥有”。这一种短视和贪婪行为,怂恿了各行各业的贪欲膨胀和美丽泡沫的形成,房地产业尤甚,其间的醉马草式的梦幻之景,诱人魂魄不由自已,于是人们摇摇晃晃醉态十足起来,这是一个不幸的信号。我们不得不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来一番反思,并警钟长鸣了。要不然贪婪的过度放纵,会击垮整个社会。
科学发展观的提出,极为合理又及时。科学地去营造未来,极为重要。盲目无知和贪欲,会使我们几十年的建设成果,毁于一旦。忧心,何罪之有?嘲笑忧心,是一种狂傲和失重的表现。恩格斯有一句名言,我们应该铭记:“人类对大自然的每一次征服,都遭到了大自然的无情报复。”
在今天,我们的各行各业都需要拥有宝日勒岱式的勇者智者,来铲除我们各自阵前的“醉马草”,使我们改革开放的伟大事业,干净而健康地向前推进,这或许就是该补的一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