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二人转《猪八戒拱地》剧照。

    二人转作为中国传统曲艺的一个品种、东北曲艺的主要构成部分，如今通过舞台、电视及网络媒介，不仅走出了东北，而且走出了中国，成为继相声之后又一个蜚声海外的中国传统曲艺品种。然而，伴随着二人转的不断升温，一些对二人转的非议也纷至沓来。二人转如何能够雅俗共赏？二人转如何在保持民族性、地域性基础上创新？二人转如何在继承传统的同时，还能适应新的需求，新的语境？……9月13日，在由中国曲协、吉林省文联主办的东北三省二人转文化论坛上，来自北京及东北三省的众多专家学者齐聚一堂，直面二人转艺术发展实际，审视制约二人转发展的症结，对二人转进行了一次学理意义上的把脉。

    当前，在全国掀起抵制“三俗”浪潮的大背景下，二人转一度成为很多人眼中的“三俗”的代表。“这对二人转极为不公。”吉林省二人转文艺家协会顾问田子馥如是说。“时下那些说段子、扯犊子、逗乐子、唱歌子的四段式的、小品式的、模仿秀式的‘二人转’既没有正版二人转的唱腔，也没有正版二人转的人物和情节，所以此二人转非彼二人转。”专家认为，传统二人转演出场地中自然也少不了欢声笑语、欢腾互动的场面，但这些互动不是靠丑态怪状，不是靠说脏弄黄，而是靠智慧的说口、靠喜剧精神。而且，并不是所有引人发笑的行为都具有喜剧的美，那些油滑、做作、低级、庸俗的耍逗，其实都是喜剧之美的大敌。因而，不能将这些变味或走形的“二人转”等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二人转，更不能因此将二人转划归在“三俗”之列。有专家指出，二人转艺术性在新世纪的演出形态已经全然不同于以往。传统二人转演出讲究唱说作舞绝样样俱全，老艺人们皆特别注重保持各自的风格流派，讲究练就一身的绝活本领，而今的二人转表演则意在统领其中的文化精神，核心目的在于娱乐和取悦观众。黑龙江省艺术研究所戏剧部主任常晓华认为，传统二人转说口中的诙谐、幽默、生动的部分被抽取出来后极大地张扬起来，成为了北方小品式戏剧的基础，而传统二人转中的杂技杂耍的精湛表演，也渐次脱离了先前为表演节目前提下的展示，多数只纯粹地卖弄个人的技巧或炫耀歌喉，多用于招揽观众，肆意放大了二人转作为民间艺术的俗的成分，甚至着力渲染其中性的成分，以博得人们廉价的笑声。由此，二人转载歌载舞、声情并茂、鲜活自如的演出场面越来越少了，某种程度上是人为地侵蚀、破坏传统二人转作为一门综合艺术的魅力。

    导致当下二人转变味或走形的原因虽然多种多样，但在东北师范大学教授王红箫看来，最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在于文化的变迁和市场的逼迫。为了赢得票房，一些民营剧团完全视观众为上帝，盲目迎合部分观众的不良审美情趣，长此以往导致二人转形式上出现了自毁现象。王红箫说，总结当下一些所谓的二人转表演，有的背离老腔老调，唱起流行歌曲，自毁了二人转的音乐特色；有的不再进行有长度的故事说唱，或是说段口或是来个相，或是展现个绝活，自毁了二人转的曲艺特色；还有的在表演中跳印度舞、朝鲜族舞，而没有延续二人转独特的“三场舞”身姿和神韵，自毁了二人转的舞蹈特色。放弃二人转传统，迷失二人转艺术性，一男一女两个演员说说逗逗、玩玩闹闹、唱唱耍耍、翻翻打打，正是导致二人转内容上的低俗和形式上失去自我的根本原因。对此，吉林省二人转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王兆一认为：“二人转已有300年的历史，我认为变化最大的时期是上世纪80年代初到2010年这30年。前15年国有院团只注重了事业而忽视了产业经营，后15年民营二人转只忙于产业经营而忽视或抹杀了事业，这恰恰是二人转出现庸俗、低俗、媚俗的要因之所在，仅凭炒作、包装、忽悠而变异的二人转不但美丑异位，也使广大观众审美情趣大受损害。”在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岳永逸看来，当下文艺市场追名逐利之风盛行，艺人和明星都会审时度势，择木而栖。二人转演员们也会根据自己对二人转的理解、对观众品位的互动解读，在受经济利益最大化和名誉追求最大化观念的影响下，在雅俗红色警戒线上下移动。这与在工具理性支配下的市场经济利益最大化的追求和政府对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文化艺术市场管理经验不足等密切相关。

    二人转在新的文化语境下与其他曲种一样，都面临着文化变迁和观众变化的挑战，如何在这些变化中坚守住自己的艺术本真性，是二人转健康发展的根本前提。王兆一、田子馥认为，二人转在娱人的同时，不能忘了启发人、感动人，演员们在表演时既要有人缘，也要有台缘，唱丑的不能一味丑化自己，好的二人转演出，其效果也是多样的，观众们或爱或恨或喜或悲，都是为了鼓舞人、感动人、激励人。专家们还指出，二人转演员不要盲目迎合少数观众的低级趣味，要坚持演正戏，用优美的唱腔、鲜活的人物、健康而智慧的语言，用高品位的艺术熏陶来征服观众。著名文艺理论评论家王晓峰指出，二人转离不开“土”气，没有“土”气也就没有二人转，但这里的“土”气并不是简单地等同于粗糙的表演场地和表演手法，而是体现在东北乡村大地千百年来滋养的文化精神。二人转无论如何发展，其艺术本真性始终不能丢弃。吉林省著名二人转导演贾慧敏认为，二人转是一门综合性的表演艺术，而“艺”是二人转本体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的“艺”是建立在审美基础上的创作，是亦庄亦谐的表演，是演员从长期苦练中得来的真功夫真本事。只有以“艺”为纽带，以“技（活儿）”来吸引观众、征服观众，实现“技”与“艺”的有机结合，才能真正把二人转演活，焕发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常晓华表示，解决当下二人转所存在的问题，需要我们在二人转的概念范围、艺术本体、队伍建设、舆论判断等问题上多下功夫。除了政府文化部门的管理、服务、监督任务外，理论工作者还肩负着引领、指导、扶助二人转向健康方向前行的光荣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