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穿越地平线·中国当代艺术展”
冯远(中国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中国与智利相距遥远,但两国人民的友谊源远流长,在各自的文化发展史中,都留有那些充满智慧与勇气的交流探索者的印迹。中智两国人民在历史上都善于以开放的胸怀吸收外来文化,也一直以自信的态度保持本国的传统特色。在与世界各民族文化的交流中,中智两国艺术家必将继续汲取不同的艺术资源,为发扬本土文化,丰富世界文化作出贡献。
中国当代艺术与改革开放的中国发展紧密相连,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社会的和谐进步为中国当代艺术创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这次展览所选择的具有中国文化特色、代表当代艺术发展水平的作品,反映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开放姿态,展现中国新一代艺术家创造精神的活跃与自由,它将推动中智两国艺术界的友好联系与交流。
祝“穿越地平线·中国当代艺术展”圆满成功!
陌生文化环境中的中国当代艺术
水天中(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本次展览策划人)
在遥远的智利举办中国当代艺术展,是一个颇具挑战性的设想。当中国文联有关领导提出这一设想时,我想,艺术作品的展示和观看作为一种对话,需要一定的前提和基础,因此我和策展人徐虹倾向于有“来龙去脉”和演变结构的展览。我们的设想与中智两国主办方的意图不谋而合——中国文联和智利国家美术馆的负责人也希望展示从传统向现代发展的中国当代艺术。
作为“今日中国”艺术周的活动项目之一,“穿越地平线·中国当代艺术展”6月17日在智利国家美术馆开幕,展出至8月15日。为了让不熟悉中国艺术的智利观众感知当代中国艺术的多样性发展,我们选取了不同艺术源流的作品。传统的延异是艺术生存的必然趋势,在姜宝林、卓鹤君、董小明、唐勇力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中国画家在继承传统和更新观念两方面所作的努力,使传统绘画与当代审美趣味相连接。曹吉冈、岂梦光的蛋彩画和油画,使古典诗境和古典传说显得深厚和活跃。张羽的“指印”和徐冰糅合中西的“书法”,探寻传统艺术的形式边界,解构古老文化符号系统。在这些艺术家的作品里,可以体会到东方传统文化宽阔的包容性。当代人的现实生存状态仍然是中国艺术家关注的重点。何家英、郭全忠分别是传统工笔和写意画法的代表画家,他们的作品显示了本土绘画传统的现实活力。罗中立以表现性笔法追述遥远山乡生活的记忆,徐唯辛对处境艰危的劳动者的关切,徐晓燕对环境问题的咏叹,表现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艺术家与普通民众的精神联系。
绘画、雕塑仍然是中国艺术家和普通观众最为熟悉的艺术样式,由于展厅和空运的限制,只选了展望和邹亮的较小的作品。他们的雕塑与林菁菁的综合作品,吸纳并融解了历史的诗意和当代文化的活力。与数字科技的普及同时出现的新媒体艺术,已成为中国当代艺术新的生长点。李天元、陈秋林、邱黯雄、余极的作品不仅是对事实的记录,而且是对问题的探讨。正是在这一方面,中国影视艺术从另一个角度发展了传统艺术对现实的关切态度。
从作品风格结构看,这显然是一个与国内大多数当代艺术展不同的展览,其不同主要在于艺术观念和艺术语言的多样与综合。我们希望对中国艺术历史与现状都十分陌生的智利观众,通过展览感受中国当代艺术在观念、样式和源流上的多样性。展品开箱后,徐唯辛的矿工肖像、何家英的工笔人物、余极的剪辑照片等作品,立即引起智利国家美术馆馆长和工作人员的兴趣。展览开幕后,各方面的反应证明了主办方的设想是符合实际的。当地报纸的评论认为,展览以“令人惊叹的清晰”展示了中国当代艺术对于传统与现代文化的认同与冲突。在第一次接触中国艺术的人看来,像何家英的《米脂的婆姨》这样的作品,展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鲜的绘画方式,余极的照片剪辑使他们联想到数以亿计的充满生命活力的中国人。
与美国、日本、韩国、俄罗斯等国家的情况不同,南美洲观众对中国艺术历史与现状虽然不是一无所知,但确实是所知甚少。对我们来说,郭全忠的写意人物与徐冰的“书法”分属于截然不同的艺术系统,但在智利观众看来,两者的新奇和不可思议没有什么差别(他们以为徐冰的“英文书法”就是中国日常的文字,当听到中国人也无法辨识作品中的“文字”时,他们大惑不解)。文化背景对于艺术作品接受的影响难以排除,观众欣赏起曹吉冈的抽象性风景和女画家自画像显得顺理成章,而理解姜宝林、卓鹤君的水墨山水画就需要耐心地解说;同是影像作品,陈秋林的纪实录影和真人表演,比邱黯雄的水墨动画更容易打动他们。值得注意的是,林菁菁和张羽对自己作品的现场解说,引起艺术界和媒体的极大兴趣。千百年养成的欣赏习惯不可能一朝改变,但基础性的解释,对于陌生艺术欣赏的“启蒙”十分必要。
展览开幕后一日,我作了题为《从传统到现代——中国绘画百年概览》的讲座。我曾担心,对中国绘画历史与现状完全陌生的智利听众,是否会将我的介绍视作“海客谈瀛洲”而姑妄听之。幸好讲座配有图片投影,担任翻译的女士曾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西班牙语播音员,语言流畅,解说周全,对我的讲话加入了不少比喻和注解,使主讲人与在场听众的交流有了实际成效。这也再一次证明,鉴于不同对象和不同条件,作出灵活、具体的设计调整,应该成为中国艺术“走出去”的基础条件。
让中国艺术打动智利观众——“穿越地平线·中国当代艺术展”举办琐记
徐虹(中国美术馆研究员、本次展览策划人)
受中国文联领导委托,我和水天中策划一个不大不小的展览,去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展出。智利国家美术馆为中国展览提供两个展厅加一个小的圆厅,面积不太大,但位置和布局很不错。在这样一个古典建筑内展出当代艺术作品,必然要考虑到文化气氛和审美环境的特殊要求,这对我来讲是个挑战。
在国外举办中国艺术展,与在国内不同,“中国特色”是非考虑不可的,否则展览没有必要;但展览讲求新鲜吸引人,要让观众欣赏或得到心智启发和深入一步的思考,否则展览等于白做。
我们大致将参展艺术品分为3类:体现传统审美理想的作品、现代艺术的反思和形式拓展的作品、表现当代艺术观念和综合性的作品。从对文化传统的思考到对现实中人们生存处境的关切,有中国人形象的写实和诗意文化的表现性绘画,也有反讽和寓意的影像、装置、摄影和雕塑,还有强调显示文化心理积淀的成分,尤其注意中国当代艺术中表现个人精神状态和心理的内容。
展览开幕后,得到当地各方面的正面评价,媒体、观众、智利国家美术馆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都认为,这是一个丰富和有趣的展览,看到了中国艺术和智利艺术之间的巨大差异,看到了中国文化真实和丰富的一面,同时也看到了艺术和人性是相通的,在全球化和本土化、传统和现代之间,两国人民确有相通之处。正像展览标题所示:穿越,不仅是地理位置的穿越,从西太平洋到东太平洋,从北京到圣地亚哥——地球上相隔最远的首都;也不仅是季节的穿越:北京是盛夏而智利是冬天,虽然智利的冬天不像北京那样寒冷;更是文化和心理上的穿越。当然,穿越是双向的,也有很多中间的模糊地带,进进出出,前前后后,忽而这边,忽而那边,不静止,不凝固,充满活力和吸收精神,这才是“穿越”所具备的过程特性吧,这个展览的主题就是要表明中国当前的变化特性……
尽管我自己也是画家,在美术馆又从事美术史和理论工作,一般来讲有较多的对具体对象的研究和兴趣,但我还是不能摆脱对形象的偏爱,而且时常被不同时代艺术家在塑造形象时所注入的感情和精神所感动。我常想,中国人在表现山水时所有的种种感觉和意念,成就了中国山水画特殊的审美意境。但中国艺术家在人物表现方面,很难有山水画那样丰富、深厚的意味。在近百年绘画历史的长河中,能打动人的人物形象简直凤毛麟角。于是,我们设想展览中应该有中国人的形象,这些作品应该具备中国人的审美理想及中国文化丰富和具有心理学的意味,而不是简单的社会分类意义上的概念符号。为此,我们挑选了何家英的《米脂的婆姨》和徐唯辛的《矿工》(系列肖像之一),作为人物画类型的两极,一个是近乎理想的人物形象,一个是现实生存状态的人物形象。但这两位画家在艺术观念上有共同性,即在他们心目中,都有对自己民族形象解释的心理准备,而且都长期从事人物画,尤其是关于人物心理上的描写都有独自的特点。他们的作品具有很难说清楚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但同时是可以和观众交流的,通过画中人的姿态和表情,使一个不完全了解中国国情的观众,也能判断艺术家给予人物什么样的感情的结论。从智利观众对这两件作品的关注程度,以及他们不断表达出来的喜爱和感动之情,我认为在关于中国人的形象的介绍方面,我们实现了原先计划的目的。
当然,观众和智利国家美术馆的工作人员还有我们结交的一些新朋友、女艺术家兴奋地告诉我,他们喜欢这个新颖的展览,觉得和想象中的中国艺术有很大距离。就像吹来的清风,带给他们关于中国当代社会、文化和艺术的真正的信息,也给他们带来思考和启发,比如对全球化和地域文化的关系、传统和现代化的矛盾等问题的描述和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