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10天的“巧夺天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百名工艺美术大师技艺大展已经落下了帷幕,全国100名工艺美术大师及其318件代表作齐聚北京展览馆,他们的精湛技艺与精美的工艺美术作品令人目不暇接,但城市化、工业化的冲击以及现代生活方式的改变和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也让人不能不意识到工艺美术所面临的严峻形势:现代化进程中如何留住我们的手工技艺?6月18日,在由文化部主办、文化部非遗司和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承办的“留住手工技艺——现代化进程中传统工艺美术保护论坛”上,与会工艺美术大师与工艺美术研究者围绕传统工艺美术与现代化的关系、传统工艺美术保护工作所遇到的问题和解决对策等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主要有3种方式:抢救性保护、整体性保护和生产性保护,就传统工艺美术而言,做好生产性保护至关重要。”文化部副部长、中国艺术研究院院长、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王文章表示,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贯彻的是积极保护原则,其中生产性保护就是一个很重要的积极性保护方式。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既是恒定的又是流变的,比如说剪纸,20世纪50年代的作品跟现在相比就有不同的时代感和个性差异在里面,提倡生产性保护就是尊重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这种规律。
因为工艺美术的物质生产特点,它往往受到实用性和制作条件、使用材料的制约,当前,由于原料的减少和生态问题凸显,象牙、玉石、紫砂、珍贵木材等出现短缺,对传统工艺美术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北京景泰蓝制作技艺大师张同禄认为,用料是阻碍工艺美术发展的一大障碍。“但用料的问题在我国却没有专门的研究。原来有北京珐琅厂,后来被乡镇企业打得落花流水,珐琅厂没有了。现在来看,外国的油料特别是法国的最好,非常纯正、油润,而且有光亮度,用完之后的效果就是不一样,我们应该学习、研究、改进和发展。”浙江省乐清黄杨木雕工艺美术大师王笃芳介绍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黄杨木雕的原材料本省就有,但70年代的黄杨木雕原材料就转到了神农架,80年代就在贵州那边开发了,90年代以至21世纪初期的黄杨木原材料从贵州那边一直移植到与西双版纳交界的缅甸。“如何保护原材料、提供原材料、分配原材料的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王笃芳表示。
近年来,“非遗热”席卷全国,工艺美术品的生产似乎也获得了新的增长点,但批量化生产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龙泉青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徐朝兴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龙泉青瓷申遗成功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我们应该根据技艺特点和文化内涵有序地进行产业化发展,而不只是着眼于追求产量的过度开发,甚至利用模具进行大批量生产。我们的发展应该是有层次的,有结构的,一定要杜绝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粗制滥造的行为,要切实承担好保护传承的职责。
随着技术的发展和工业化的深入,生产工具得到了极大改进和提高,以前刻一块玉石要一天的时间,现在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如何看待这种情况?专家认为,工具改进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工具再改进,表达手工技艺的东西还是不能丢掉,不管生产工具多大程度上提高了生产率,最后完成还是离不开手工技艺,一定要将表达手工技艺最重要的一点凝结在手工技艺上。“有些地方的年画用水印的方式来印制,非常精致,跟手工制作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其本质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复制品绝不能等同于原作,特别是当复制品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更加有了生命和非生命的区别。”王文章说,“同样是紫砂、刺绣、陶艺或雕刻,但一说到紫砂我们马上就会想到谁,一说到雕刻我们马上想到是谁,在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生产、保护、延续、再创造过程中,每一个艺术家都把他再创造的因素融入作品中去,形成了艺术家和传承人的艺术个性,或者作品的个性和风格。”
据了解,我国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已开始评选工艺美术大师,他们在90年代初企业改制之前,基本上都是在国营企业或者是集体企业里面,有的身份是工人,是技术员,有的是技术厂长,他们的社会职责是很明确的,就是生产行销对路的产品。时至今日,在现代化进程中急需传承我们的手工技艺时,这些工艺美术大师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工艺美术大师应亦工亦文。”中国艺术研究院工艺美术研究所副所长邱春林说,工艺美术大师是这个时代手工技艺的标竿,在这个社会急剧转型的时期,他们作为传统工艺美术行业的杰出代表,如今要做的事情是创作,不是批量生产,所追求的应该是审美属性大于实用属性,文化附加值大于经济的附加值。为了实现这一“理想境界”,他认为,工艺美术大师除了掌握精湛的手艺之外,还要有全面的艺术修养,使实用工艺美术品脱离俗气,要多思考技艺背后有哪些文化内涵,有哪些人文价值。“在市场化、商业化风气很盛的时候,工艺美术大师有责任由一个普通的匠人上升成为一个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