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杨贤飞到京办展,迎接他的恰是北京春天的风沙,如同跟随他从敦煌而来。此次定名为“敦煌行者:杨贤飞油画作品展”的展览在今日美术馆呈现,汇集了现任中国美协敦煌创作中心副主任杨贤飞近期创作的油画60余件。这些大量运用黑、白、褐三色来强化作品艺术语言的画作,传达的是杨贤飞30年来深入丝绸古道写生创作的“行走”经历。
杨贤飞额头上有三条皱纹,深刻到足以让人相信那是来自西域的“馈赠”。1978年开始,杨贤飞走遍中国西部,从风土人情、历史渊源等各个方面对他目之为“精神故乡”的西部进行了全面的考察。西部的一切都使来自江苏徐州的他感觉激动:旷远而繁茂的原野、丰厚而深沉的历史,以及特别的文化与艺术,这一切塑造了西部特别是敦煌的品格。
杨贤飞当然不是发现这一文化品格的唯一一位艺术家。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敦煌艺术就为中国艺术的现代进程做出了突出贡献,张大千、赵望云、常书鸿、董希文、潘絜兹等大家从敦煌获得的滋养,均为个中翘楚。而上世纪80年代杨贤飞开始的“行走”,更多的是将个人的生命体验与敦煌艺术所承载的民族文化内涵紧密结合在一起,从而获得一种长远的文化价值。
而在这样的文化震撼之中,杨贤飞集中选择了“飞天”这一意象来发展他的创作。在展览中,“飞天”系列、《乐舞飞天》等作品中的“飞天”,不再是壁画上的自由之神,而是象征着一个文明、现代的中国。“我画飞天,因为它是中国敦煌艺术的代表,用油画语言‘转译’它,我想表达一种对美好的精神向往的感觉。”杨贤飞说。他的“飞天”作品大量使用黑色、褐色,增强了油画作品的厚重感与力量感,又以一种东方的语言承载了飞天的动势而获得了一种属于中国水墨画的效果。
1996年,杨贤飞决定留在敦煌工作,展现它的美丽。——“我生下来就是做这个活儿的。”对杨贤飞而言,敦煌远远不是自己油画创作的简单“素材库”,而是一种生命意识与文化精神。在那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中,面对苍凉而又丰厚的历史与现实,人仿佛处于一个真空般的世界中,其灵魂与心灵会得到彻底的净化与升华。“感染我的是那里的精神,一铺壁画凝结了几代画工的心血,一尊雕塑可能穷尽一位雕刻家的一生,他们不为名利,每天创造着理想世界的真诚与美好,这种精神是我的艺术生命的再造;我们更应该传承的,就在于此。”他开始“行走”到对抽象语汇进行探索的领域。
他试图把在西部的生命体验与文化思考融入对敦煌精神的“艺术传达”之中——“以一种将敦煌和敦煌文化置入的一个广阔的时空之中的大文化、大生命的宏阔的历史意识。他的巨构《大梦敦煌》、《西出阳关》、《黄河》等作品,就是这种意识的具体体现。他在这些作品中首先为我们营造了一种博大、深沉的历史氛围,把观者带入一个跨越时空的历史情境之中。”中国美院教授高天民这样评价杨贤飞“走入”以表现与抽象方式展现敦煌文化的创作阶段。“失落的风景”系列、“敦煌遗迹”系列、“古壁印象”系列、“印象敦煌”系列的作品,在艺术语言上有着丰富的面貌——表现、抽象、诗化、寓意、象征……但都突出了油画材质本身的美感,并透露出古典的气息与对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追摹。
“我在敦煌的艺术空间里行走,面对世界文化的多元化,探索走大文化、大艺术的道路,以象征的诗意手法,展现我心中的那片净土。敦煌给予我艺术生命,敦煌的艺术使我领悟到了艺术的真谛。我带着梦想在古老的敦煌艺术宝库中吸取营养,寻找灵感,内心充满了希望。”“行者”杨贤飞从不满足于自己而不断探寻追求,在高天民看来,这是游走于一个广阔时空之中所进行的精神历险。他三十年如一日地在上千年的历史时空大跨度文化关联中思考着中国油画与现代生活的关系。他一直在敦煌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