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我都属虎，她比我大了整整24岁。

    都知道老虎是山中之王，也都说“女人是老虎”，而我这个虎妈妈却……

    有句俗话的意思是说女儿大了，心的“风向”就逐渐地转向了爸爸，我也承认，即使我从小跟着妈妈，现在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跟着妈妈，即使我再怎么和妈妈好成别人眼中的姐妹，但心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就要渴望爸爸，就是要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

    可是我还是总在心里忍不住地想要问问我漂亮的妈妈：妈妈呀妈妈，为什么你那么心甘情愿，你不老你不丑你也不是愚昧，但你偏偏要活成一个老妈子的样子，围着家里围着爸爸围着我转呀转。

    妈妈没有转晕，看在一旁的我却开始昏花了双眼。

    “妈妈，为什么你从来不去酒吧呢？”这是我初中的时候问过妈妈的问题，那时我上寄宿学校，不是因为我是贵族，而是父母想给我打下坚实的英语基础，和我同班的大部分同学都生活在有钱的单亲家庭，他们的妈妈不仅漂亮而且时髦。我从他们那里知道了酒吧。不懂事的我听到他们的妈妈都会去酒吧，于是我也希望自己的妈妈足够时髦。那年我20岁了，当初对着一脸疑惑的我笑而不答的妈妈，4年后的今天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丫丫，妈妈希望的只是你幸福快乐。可是女人的幸福和快乐有时候是需要用心去营造的。你看妈妈幸福吗？妈妈很幸福，妈妈有爱自己的老公，有你，有我们幸福的家庭，妈妈不需要去酒吧，妈妈不需要这些，妈妈要呆在家里，这样，你的爸爸多忙多累，都会知道，家里有一盏灯，一直为了他等在那里，温暖明亮着。”

    很多人都赞美母亲，母亲成了世界上比太阳还要温暖的词语。我想大概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对她的爱里带着或多或少的嫉妒，一方面我想要亲近她，一方面我却忍不住地想要改变或者说是征服她，就像每个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成为他们眼中的某个样子那般。于是我看不惯她对于家庭的忠贞、看不惯她的某些善良、看不惯她的完美。另一方面，我羡慕她拥有的一切，包括她平淡但细水长流的爱情、包括我爱着的爸爸、包括我自己对她的爱……

    从那个三岁半坐在车子后座，被一边背着电子琴一边推着车子的妈妈送去上课的我，到很快就大学毕业的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长大了……更不能相信的是，我的妈妈已经就要迈入50岁的门槛了。我依旧要钻进她的被窝，她的头发是我永远喜欢把玩的最亲密的玩具，可是她开始有白头发了。

    我怀念起刚上学时不知道什么是铃声的我就那么在操场上玩了一个早晨，被妈妈知道后让我罚站在家里的门背后，一直站到我能记住一辈子为止……我怀念我哭着告状给她说某某男孩欺负我，她不仅没有帮我出头，而是教训我有本事自己解决，再哭着告状就别回家……我怀念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四壁的墙上都贴着爸爸从美国寄来的彩色图片的小房子……我怀念她偷看我的日记、不给我听写生字让我自己抄写十遍……

    我终于还是常常忍不住地要表现出我慢慢的成长，我对着我的妈妈指手画脚，我对着她说：“出门去，别总是在家，围着一个男人的女人太没出息了。”

    她轻轻一笑，“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好了，我就是爱你爸，越来越爱，我认为等在家里就是我的幸福。”

    （杨则纬，陕西作家，1986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