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诗歌领域,新诗和旧体诗词二分天下。写作旧体诗词的人数可能比写新诗的人还要多。不曾想到,本来是著名文艺理论家、评论家的郑伯农同志,继出版《赠友人》旧体诗词集后,又在2009年7月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诗词与诗论》,其中的“诗词”多为旧体诗词,而“诗论”论说的多半是有关旧体诗词的新见。原是文论家的郑伯农的旧体诗词创作与旁人的旧体诗词创作不同之处在哪里呢?原来,他将诗人和理论家“合二为一”,以旧体诗词作为他倾吐胸中块垒的载体,因此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独特的掀笔底波澜的诗歌景观。
郑伯农的胸中块垒之一,是对现今国际上的霸权主义的强烈的憎,这是当代旧体诗词创作中很少有人涉及的。在《满江红》中,他一腔愤怒,剑指“霸主”:“恃强凌弱,劫贫济富。颠覆制裁伸黑手,穷兵赎武逞凶酷”;“怨洒五洲,只争得普天动怒。”对“霸主”的“霸权主义”该怎么办?郑伯农的回答是:“附凤攀龙留耻辱,中华自古重铮骨,勤温故。”“霸主”入侵伊拉克四年后,郑伯农又在《大国攻占伊拉克四周年》中揭露“大国”:“维和旗下灭公理,反恐声中树霸权”;“百万平民沉血海,一方热土化屠坛”;他预测:“不信灾星能永耀,乌啼月落看明天。”
郑伯农的胸中块垒之二,则是对苏联和东欧国家在20世纪90年代的倒台这一事件进行反思。他把思考的结果形诸笔墨。在《苏共亡党十周年》一诗中,郑伯农作了深入的反思,认为苏联和东欧国家的倒台,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国在朝臣变,风来燕雀嚣”,不少“朝臣”像叶利钦之流“变”了,歪风一来,他们嚣张了:“昏吏害非浅,叛徒罪更高。”二是因为苏共背离了马克思主义,“镰斧弃蓬蒿”。三是因为苏共的腐败愈演愈烈,“决堤迎祸水,放手刮民膏”。两首五言诗,寥寥四十字,却道出了苏共亡党、苏联亡国的主因,发人深省。
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伟大成就。国际地位大提高,人民生活大改善,社会生产力大发展,有目共睹,举世称羡。在此情况下,出现了两种不应有的倾向:一种是完全肯定改革开放中的一切,谁要对现实中的存在问题批评,谁就是否定改革开放;另一种是全盘否定改革开放,攻其一点,不及其余。郑伯农反对这两种倾向。他热诚拥护改革开放,书中有数十首诗词歌颂了、展示了、再现了改革开放的重大业绩;但对改革大潮中泛起的沉渣,他也予以尖锐针砭。这又是郑伯农的另一胸中块垒。他抨击公款吃喝:“山珍海味何时了,豪宴知多少。小楼昨夜又接风,公仆轻歌曼舞酒香中。”(《虞美人·有感于公款吃喝》)他严厉反对赌博风:“有权公款填充,无权家破业空。何日天公抖擞,重开朗朗世风。”(《清平乐·有感于赌博风》)看到矿难频发,郑伯农以为,矿难之绵延不断,关键在于一些地方官只要所谓“政绩”,只要GDP,而置人民生命安全于不顾:“忍将骨血换财宝,发迹升官不觉羞?”(《又闻矿难》)再就是一些地方将矿山私有化;某些“公仆”,又挟权经商:“矿山衮衮化私产,公仆纷纷变股东。”(《哀矿难》)如此情况下,矿难怎么不会接连不断地发生呢?郑伯农曾任《文艺报》主编、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他对于文艺界出现的怪现象,本着一个党员文艺工作者的良心,本着一个公民的社会责任感,总是彻底揭露,不留情面:有人“向钱看”,“直把文房当票房”;有人在评奖中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虎啸龙吟谁脱颖,考官乃是状元郎。”他讽剌有人专写床上戏,“窃玉偷香床上功,春情抒罢画春宫。”对于那些不讲民族气节、一味颠倒大是大非的事件,郑伯农更是一针见血地予以揭示。2007年,中等以上的城市,热映《色戒》。这部影片只因得了某个电影节的奖项,便被捧上了天。郑伯农的胸中块垒,益加一吐为快。他在《看〈色戒〉》两诗中痛斥该影片:“人情魔力大无边,直令英雄爱汉奸。为国捐躯魂未散,谁将污水泼灵前。”“扬邪好去讨金奖,宣欲方能占票房。偌大文坛多异景,卖灵卖肉炒糟糠。”在当时对《色戒》的一片叫好声中,郑伯农是以诗词带头对《色戒》进行批判的文艺先行者。
就这样,郑伯农的三大块垒,都化作了笔底波澜,伸张了正气。郑伯农在诗词创作中能够这样做,并非偶然。从他的一些致友人的诗词中,我们看到,他敬重的是“拍案鬼狐■,挥毫泾渭分。”(《寄吴奔星同志》)是“板荡识忠言,疾风知劲草。”(《望海潮·哭程代熙同志》)是“耄耋犹怀忧国志,登高放眼看沧桑。”(《读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序〉》)是“壮士犹歌抗敌曲,九州唱遍《自由神》。”(《破阵子·悼吕骥老院长》)是“文海有缘增浩气,壮夫岂肯耽风月。”(《满江红·读〈国家干部〉寄张平》)是“雷鸣电闪一声吼,浩气长留天地间。”(《王震赞》)郑伯农的诗词,正是对这些革命前辈、革命友人、革命文艺战士优长的继承和发扬!
难得的是,伯农的吐胸中块垒,掀笔底波澜之作,不但正气凛然,浩气盎然,而且正气中有诗味,浩气中有境界。它们基本上遵守旧体诗词的格律,但出于艺术内容的需要,有时又有所突破,一切都以能否内蕴诗味、中含境界为创作原则。郑伯农今年七十有三,但老当益壮,老有所为,我希望他于老年在保重身体的前提下执笔撰写理论文章的同时,继续撰写旧体诗词,对广大读者的思想启迪、认识现实、审美享受作出更大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