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一个名家一张画的简单拼凑,亦不同于几个名家几张画的历史回顾,近日,当中国美术馆先后送走新中国美术60年作品展和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作品展后,一个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以青藏高原为创作背景的美术作品专题展——“灵感高原—中国美术作品展”闪亮登场,凭其策展思路的独特和展览内容的丰富着实让京城美术界为之一振。
从董希文的《春到西藏》到李焕民的《初踏黄金路》,从吴作人的早期高原写生到陈丹青的西藏组画,在历史脉络中我们感受到几代美术家对西藏主题的热爱。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们即使在交通并不便利的情况下,依然一次次如朝圣般痴迷前往那片雪域高原呢?自然环境的独特、雪域高原的奇伟瑰丽无疑是应有之因。但如果我们细心观察展览中的作品就会发现,自然风光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磁石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们。
“青藏高原最吸引我的地方,我认为是人,是生长在这块高地上的藏族人民。他们拥有最好的体质和最饱满的精神状态。”中国美协分党组书记、副主席吴长江一语道破了背后的玄机,正是对于藏族同胞的尊重和景仰,让他一次次只身前往青藏高原,用画笔记录变化中的西藏,而这也是几代美术家一以贯之的主题。著名画家潘世勋从20多岁有点“意外”地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到亲身参与西藏民主改革,再到70多岁高龄依然坚持入藏写生,50多年来,潘世勋折服于西藏人民面对艰苦的自然环境所表现出的坚忍不拔的精神。他深入牧区真实了解他们的生存状态,仔细观察汉藏人民生活习俗上的差异,从头发、衣着到人的肤色,丰富的素材让他笔下的人物呈现出一种中原地区少有的壮美和不畏艰难的英雄气概。与潘世勋不同,多次进入藏族聚居区写生创作的著名画家詹建俊,除了被那里清新的空气和开阔的视野所吸引外,藏族同胞的纯美可爱让他难忘。“在那里,人的精神状态和自然状态是相互融合的”,詹建俊在这种融合中记录下青藏高原给他留下的美好印象。自上世纪50年代第一次入藏直到去年,他热衷于再现青藏高原上的美好,并不断发现和充实着这种感受。
不少美术界专家学者看过展览后表示,几代美术家对青藏高原这片土地寄予的深情让他们感动,而其对生活在那里的人民的描绘让他们敬佩。与此同时,有学者认为,对西藏主题的表现是新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独特现象,也是中国现当代美术史中的一个缩影。我们在对表现西藏题材的美术作品进行梳理与研究时,也不难发现,无论对于画家个人创作的转型还是对于中国美术的整体思考而言,一些以西藏为主题的美术作品确实起着独特的作用。
董希文3次入藏写生,在西藏民主改革的感召下,以一种对生命力的礼赞,在《春到西藏》色彩碰撞隐约发出的叮当声中开启了中国油画民族化之路。吴作人晚年,家人曾问他,对其一生美术创作影响最大的是什么?吴老毫不迟疑地说是西部写生之旅。从吴作人早期表现西藏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吴老一扫比利时时期深沉厚重的调子转而追求纯净透亮的色彩效果,开始了其新时期风格的转型,而生长在雪域高原上的牦牛也成为其中国画探索的一个重要表现对象。詹建俊在一次次入藏写生中滋生了自觉构建油画艺术的中国学派的想法。以上这些无疑对20世纪新中国美术的发展产生了不可小觑的影响。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青藏高原这片灵感高地,对于不同时代的美术家而言表现的侧重点自然有所不同。亲身参与西藏民主改革的潘世勋,与藏族同胞同吃同住达数年之久的李焕民,与前往西藏写生完成毕业创作的陈丹青和当代不少美术家旅行观光式的采风,在作品面貌和画面传达出的情感上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但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任何一件成功的作品都是会打动人心的。而动人的作品在感动观众之前首先要感动作者自己。在艺术品已经市场化的今天,美术家要想在作品中守住这份感动,仅靠浮光掠影的采风是不够的。我们相信当代美术家对青藏高原这片土地依然充满敬意,创作态度也是严肃认真的,但在细细品味完展览后,心中难免期待着有更多的当代美术家可以创作出更加优秀的,更能反映新时期核心价值观的西藏美术主题作品,而这也是这个能够涤洗灵魂的展览带给我们的最可贵的启示。